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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贡给太女治伤的散面药以麝香、冰片等名贵药材揉成,疗效显著。院首曾夸口,只要人还有命在,就算是被捅出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也有办法止血救人。
在寺院里修行练武时,隋轻衣的大小伤口就无数,有时是一咬牙就过去了,只有严重时才会让师兄弟给他撒药治伤。
那些药是自己与同门师兄上山采摘晒干的,有时扑上一瓶,都没有效果,血还是直流。
刺探齐王府时所受的伤,用了苏容婳给的伤药后,不到三日就开始结痂了,少受了许多皮肉之苦,这让隋轻衣很是感激她。
不过,当他每次在自己的衙舍里脱下上衫换药时,对着官家分派的光滑铜镜,看着布满凹凸伤痕的身体,他都有些自惭形愧。
隋轻衣会想起苏容婳抚摸他后背时冰凉柔软的手指,会想起苏容婳细嫩白皙的颈子和吹弹可破的肌肤。
面对她美好的一切,隋轻衣第一次生出了卑微的感触,他之前很希望自己强大,这样就可以无视世家的阻拦,顺利的与苏容婳在一起。但现在,他又多了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在强大之际,自己的伤口能够消失,拥有一副如乾元殿前玉石台阶一般平整完好的身子。
即便,皇太女并不讨厌他身上的疤痕,还称这些痕迹为他的荣光。
隋轻衣依旧在烦恼,并没有也以此为傲。
临近年关,宗室命妇常入宫请安伺候,御林军守卫责任重,隋轻衣也一直不得闲。屡屡忙到深夜,被呼啸的冷风吹着,累出的一身汗都变冷了。
衣服被粘在身上,黏糊糊的,伤口处尤其痒。还好太女送的伤药有奇效,否则他还真不知那伤能溃烂到何种地步。
隋轻衣可是见识过沙场上的残酷的,得不到包扎的刀伤留着黄白的脓浆,他们只能狠心用匕首去刮烂肉,但随着天气的变热和盔甲闷闭,蛆虫很快就又在粉红带血的新肉上安了家。
生了蛆的肉体会怎样,会发散着令人作呕的臭气,逐渐有疙瘩状的“肉瘤”可怖的长在周侧。人们对这些身体避之不及,这些身体的主人,也渐渐没了生气,最后做了边疆无数英魂里的一个。
隋轻衣发觉到自己对太女的心意后,就有心的剃去了下巴上的短胡茬,遣人去香烛铺称几两香料薰衣服,甚至还找到古法含上了鸡舌香,以驱口中味。
开始讲究的他自然不会许自己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上再添伤痕,既然不想像从前一样腐臭,那就重新做自己。
为了不使苏容婳嗅到汗臭,同行的侍卫结束例行巡视后,除去盔甲就倒头大睡,只有他一人,还去厨房要热水,冲洗完自己的一身汗,重新上药后才上床。
可是他的满心期冀,对未来的一切想象,在一个寒冷的黄昏,就轻易的给破裂了。
经陛下准许,世家的青年才俊,纷纷在月上之前登乾宫里的太白楼,分坐酒席两侧,预备月上后赏月。
赏月会自然由太女主持,一来为培养东宫的势力,二来陛下也有让她挑选太女夫的意思。
可隋轻衣知道,太女只会与他们虚与委蛇,不会多情的。
申时三刻,苏容婳着凤凰宫袍,在宫人簇拥下登台。朱红流光,凤凰相戏,尖锐的凤喙在她的腰腹,展出的翅膀却伸到她的袖口,华贵无双。
隋轻衣披甲,立于门外夜风里执守,抬眼便能看到端坐正位的苏容婳,看着她桃腮带笑,看着她眸光流转,看着她不经意的略过自己的脸。
距离她最近的坐席,坐着的却是清一色的世家子,与她把盏言欢。
酒到浓处,有人拔剑起舞,剑花缭乱;有人对月吟诗,风雅无双。
隋轻衣握紧了手中的枪棍,在月下的一派轻烟下,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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