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凉。
漠北军队在关外已经驻扎多日了, 他们即将吃尽最后一粒粮食,饮光最后一滴马奶酒。
可是国内刚育好的牛羊既不肥美,数量还不多,送到前线的羊羔牛崽,小腿细得颤巍巍的,可想而知国内是番什么景象了。
这段日子人心大躁,健饮好吃的漠北天乾填不饱肚子——那一片的兔子野鼠几乎全被捉来吃完了。他们的埋怨声也连了片, 就连对待自己的爱马, 也是下手粗鲁,又打又踹。
有的人甚至偷偷割了马鞍上的牛皮带, 煮了来吃。
虽说大乾答应以送乌云公主回国的名义, 向漠北赠送一批粮食, 但很多不识大乾国情的将领并不满意, 他们说漠北子民吃惯了牛羊,哪里能咽下中原的米饭馒头呢。
阿塔其已经连续几日吃不下东西了, 他盼望着爱女能够早日回到漠北,又为自己饿肚子的士兵而焦灼。
最后只能寄托于大乾的皇帝,能够言而有信, 希望送给他们的粮食能够度过难关吧。
漠北人好饮, 忧郁烦闷无法排解, 只能痛饮美酒,求得一醉。阿塔其也不例外,漠北路途远,马奶酒难以送过来, 他就让人买了边城的烈酒,时常大醉一场。
银酒壶“咕咚”一声落地,显然帐里的人已经醉得深了,不一会,如雷的鼾声也打了起来。
漠北婢女进去熄灭了灯火,又将银壶酒水收拾好,就悄悄退了出来,一出大帐,吓得腿都软了。
在漆黑无月的夜色下,营里虽然点有火把,但她的眼前还是阴森森的一片,更兼有刀剑寒光的锐气在逼着她跪下。
“王汗,您,您来。”
王弟阿木其目光如剑,瘆人得紧,他手握弯刀,厉声问:“大汗睡了吗!”
“大汗已经睡了,王汗——啊。”
一颗人头从婢女粗壮的肩膀上掉了下来,打着滚到了阿木其的脚前,血看得不清楚,染黑了周旁的草地。
守在营帐两侧的亲卫全被不声不响的杀死了,她一个小小婢女还能逃过一劫吗
阿木其抬脚毫不留情的将头颅踩碎,这不是他这段日子杀的第一人,在前军所有对大汗忠心耿耿而不肯变心的将士,都被他杀掉,并隐瞒了消息。
“为了一个地坤女儿,竟然连草原的孩子都不顾,看着他们忍饥挨饿,还要一意孤行!”
阿木其轻蔑道:
“进去,杀了阿塔其,草原的孩子才能南下大乾,吃饱肚子,为了我们的兄弟姐妹,去吧,孩子们。”
几名小将敏捷的钻入大帐,很快又出来了,他们手中提了阿塔其的头,恭敬地单腿跪下向阿木其献上他兄长的首级。
阿塔其有神力,可以抓住大牛倒走,可以赤手空拳打老虎,可惜沉迷酒乡里的他就是一只虫,半点力气也无,轻轻易易的就被人割下了头,在醉里丢了命。
当然,他也就再也见不到一直念着的爱女乌云了。
“后日大乾人送乌云出城,我们就趁这个机会,纠集人马打入关内,成就我们漠北的霸业!”
当所有的人都对阿木其俯首称臣,高呼大汗之时,马灯的灯影外一个瘦小的人偷偷放下了铲马料的铲子,遁入了黑暗里。
哪知阿木其视觉敏锐,在一群磕地的人头上,见到了灯影的飘忽,喊道:“那是什么人!给我去追,有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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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湘一连数日入宫,皆是太后召见,却又没什么大事,左不过陪他喝茶赏花,或者拿起花样子给他绣几针。
她倒是碰到过几回蒲若斐,第一次两人聊了几句,道清了明将军的近情便散,后来只是点头示意,就不走近攀谈了。</p>
这样的干脆,让明湘有些惆怅,转念一想,又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