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战火连天, 自己怎么会出宫去暗道
酥酥的麻痛感如一阵闪电,窜过苏容婳的额头,她那一瞬痛得眩晕, 双臂抱住垂下的头,不由得低低了一声。
流光正在帐子外面着急呢,听到她醒来的声响, 就连忙冲了进来:“陛下,您终于醒了。”
苏容婳扶住流光来搀的手,这才不至于重新摔到枕上, 她心悸得厉害, 喘着粗气问:“什么时候了孟越臣呢,外边是什么光景”
“陛下,您只睡了一个时辰, 据吕大人来报,叛贼明氏已自尽,首级也割了送入东厂。宫外的叛军已经被孟大人镇压下来了, 街上坏了些房子, 倒没有太多百姓受伤。”
听了这天大的好消息, 苏容婳倒没有感到一丝慰藉,反而听了明将军的惨状,心跳得更乱。她自己也有些茫然, 问道:“朱雀坊里的世家可知道这件事,生没生”
“陛下,您忘了, 昨夜隋大人请命将朱雀坊给围了,这时候那些个世家私养的府兵,不是被御林军杀了,就是被生擒。他们想造反,也晚了。”
“啊,”苏容婳轻呼一声,如梦初醒般,急切抓住流光的手,问她:“淮阴侯世女去了哪里不是她送朕回宫的吗,你说,她在哪,是不是走了!”
流光看着苏容婳疲乏苍白的面容,有些懵:“陛下,世女让奴婢传太医来,就出宫回了侯府。”
紧紧缠着的手突然撒开,流光被苏容婳推得向后趔趄了几步,腰身撞上装着四象升平的架子才堪堪站稳,她来不及回过神就连忙屈膝跪到地上。
昔日金迷纸醉的朱雀坊被炸过三四回,如今成了什么样子,苏容婳都不敢去细想,更不敢想蒲若斐回到朱雀坊,会看到怎样的惨状。
是大楼倾塌、富贵成烟,还是亲族流离、刀剑相逼。
“外面那么多人,为什么拦不住她!”
流光道:“回陛下,奴婢等劝了,可是世女说即便御林军会避开侯府,她也不放心蒲老夫人,所以执意回去看一看。”
蒲若斐她是知道的,看上去温吞柔和最好性子,却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远如不顾淮阴侯禁令偏与自己私会,近如昨夜胆大包天放走明湘。她的喜恶像一阵风,来来去去总随着自己的心意停歇,她的爱更似流水,有时你以为她在此刻已为你静止,其实她一直在漂泊。
“对,朕不许他们动侯府,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奈侯府何……”苏容婳喃喃自语,额角的疼痛却愈烈,汗水浸湿里衣,仿佛顺便将所有力气都抽走了。勉力支持了不一会,她终于乏力的倒在了隐囊上,像一朵雏菊被纵横的风雨拍到地上。
流光忙起身跑了几步,跪在床边:“陛下,陛下,奴婢去传太医。”
“慢着,不要惊动外面的人,”苏容婳对自己并不十分伤心,她倒是想起了另一桩事。
她道:“再让人去朱雀坊,无论怎么说,都将她立即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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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的怒气像是全撒到了朱雀坊这一方土地上似的,炮声如雷鸣轰了一夜,火团似珠落玉盘,落到房脊的神兽上,落到檐下细竹帘子边挂着的鹦鹉笼子上。
世家大祸已到,他们既逃不出去,又无法命主掌州府的亲信来救,只得等着天明。被殃及到的下人乱中趁机卷了细软,抢了府中财物要逃跑,却又哭喊着被御林军杀人不眨眼的刀剑逼回去了。
蒲若斐到时,火光已经熄了,坊外围高大恢弘的房子大半被炸得焦黑残缺,若不是由隋轻衣支配的铜炮较少,以他的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整间朱雀坊都会被夷为平地。
此刻坊外的陷车像是要排到醉仙楼,蒲若斐放眼望去,昔日公卿全变做了阶下囚。车上的人原端坐四面透风的车内,处境虽窘迫却仍不失风雅,见了她,却纷纷摇着陷车的围栏,骂道:“黄口小儿,误我等大计!”
“你还有何脸面回来见列祖列宗!”
“伴君如伴虎,我等先走一步,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即便在此刻,世家的谩骂也拣不出粗俗的字眼,反倒是看押士兵啐了叫嚷的众人,朴刀的刀柄先一步甩了过去,将一位大人的牙都打碎了两颗,他骂骂咧咧道:“嚎什么嚎,都给老子闭嘴!”
世家更是义愤填膺,但都敢怒不敢言,生怕下一次开口会带几颗牙齿出去。
除了陷车外,尚有不少人被绳缚住双手勒在背后。二十余人栓成一长队,由几个兵丁看管,从府门口鱼贯走出,许是平生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他们连脸都不敢抬起。</p>
<strong></strong> 不是朝中重臣或一姓族长,便连坐陷车的资格都没有。天乾被士兵踢打着加快落魄的步伐,地坤的处境则更为悲惨,不怀好意的士兵若有若无的凑着他们,一只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则不那么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