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塾师(1 / 2)

红楼老太太 香溪河畔草 10687 字 1个月前

贾琏心里震惊无比。

这皇孙太像燕候家的三公子。

眉眼身量, 甚是神情,都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呢?

三公子明明已经殁了啊。

燕候府都发了丧,还给荣府送了讣告。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经八百。

结果这个死了的人却好好活着, 还成了皇孙了?

贾琏很怕认错人。

闹笑话事小, 欺君之罪可是担待不起。

他慢慢收起眼里的惊愕。

毕竟他从没见过四皇子家的六皇孙。

难道四皇子家的儿子, 跟燕候的儿子这么像?

这没道理!

燕候肖母。

三公子却集中了他父母的优点。

且燕候跟四皇子只有一丝神韵相似。

两个人的儿子, 不可能长得这么相像!

李代桃僵?

这个想法差点吓到贾琏自己。

贾琏心神警惕, 马上放开六识。

六皇孙身边伺候的太监嬷嬷、侍卫,都在演武场的出口处守候, 并未着意盯着这边。

贾琏心神一松, 这才看向皇孙。

六皇孙咋见贾琏, 眼里蹦射出狂喜。

这是一种失而复得, 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个眼神,已经足够证明贾琏的猜测不错。

贾琏尚不及做出反应,六皇子已经冲到了贾琏面前, 伸手就拉贾琏的手“……”

可是,眼下即便认出来, 也不能说出来了,予人口实。

眼前的人是小皇孙。

四皇子的儿子, 嘉和帝的孙子。

嘉和帝这么告诉他,他就只能这么认了。

贾琏马上躬身, 抢在水阳出声之前,拱手道“微臣见过六皇孙,六皇孙安!“

水阳伸手拉了个空, 又听着贾琏如此称呼,就扁扁嘴又是这一套。

皇爷爷天天重复,他的耳朵都生了茧子了。

水阳眼睛盯着贾琏,满是气恼与不忿。

神情委屈,欲说还休。

最后,水阳扁扁嘴,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就要哭出来。

贾琏心里一软。

却知道,他不能心软。

只能放软了声音,提醒小皇孙注意身份“微臣贾琏,奉陛下之命,前来拜见六皇孙。”

贾琏暗示之后还怕水阳不管不顾,暴露身份,遂挑挑眉给水阳使眼色。

暗示他,自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但是,这个时候不能乱说话。

因为皇帝说他是六皇孙,他必定就是六皇孙。

谁敢质疑,那就是欺君犯上。

贾琏猜测,水阳到这里,肯定是嘉和帝或者燕候的母亲都给他交代清楚了。

只是这个孩子一时难以接受吧。

皇宫对于成年人的诱惑力极大。

但是,对于一个稚子,嫡亲父母,嫡亲兄妹对他更有吸引力。

水阳见贾琏频频使眼色,这才惊醒,想起祖父祖母交代的话。

水阳到底是个聪明孩子,心不甘情不愿,还知道配合。

他撅着个嘴巴,敷衍的拱拱手,道“祖父说,打今儿起,贾大人教导我练功习武,你会一直陪着我,是吗?”

贾琏点头笑了,嘉和帝选择三公子不是没有道理。

为了安抚水阳,贾琏悄悄跟他挤挤眼,说道“皇孙除了习武还要学文,故而,微臣不能一直陪着皇孙。

不过,皇孙在武功上有任何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微臣。

微臣如今是陛下的御前带刀侍卫,皇孙寻找微臣十分方便。”

水阳见贾琏挤眉弄眼,就跟从前给他打掩护一样,顿时心情好了些,歪着个脑袋问贾琏“嗯。那个,姐……今儿,你会住在景山吗?”

贾琏颔首道“是的,不仅今儿住在行宫,今后,只要是微臣执勤的日子,就会歇在行宫。

不过,陛下的御前侍卫,可不止微臣一人,微臣也有休沐。

只要不休沐,微臣一直住在侍卫处。”

水阳顿时眯眼笑了,似乎终于找到亲人了,有了一种释然“这就好,那个,现在我们要开始训练吗?”

贾琏道“不用,今日我们只是熟悉熟悉。然后,微臣会针对皇孙的情况,替皇孙制定一套适合皇孙的练功计划。

今天就到这里了。“

水阳小脸一夸,满脸的不舍“这么快啊?你还有事吗?”

水阳很紧张,怕贾琏下一刻就跑了,他再次伸手,抓住贾琏的手。

然后,紧紧的抓住,眼睛里满是倔强,似乎贾琏今日不跟他说说话,解答他心里的疑惑,他就不会放开手。

贾琏是他这几个月来看见的除了祖母以外,唯一的一个熟人。

他满心的惶恐不安,也有愤懑苦恼,他得找人问一问,说一说。

不然,他不能够安心读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爷爷对他很好,可是,他还是觉得从前跟哥哥姐姐一起玩耍最舒服。

但是,皇爷爷说,在他成年之前,他不能公开回去。

甚至,他不能公开露面。

皇祖父给出的理由是,他需要抓紧时间学文习武。

皇祖父说,他将来有很多的大事要做,必须抓紧时间学习。

不然,将来会很忙。

他不仅要加倍努力的学习,还要抽空回四皇子府,跟新的父母相处,培养感情。

因为四皇子马上要迎娶皇子妃。

过些时候,皇祖父就会把他送去四皇子府,跟他的嫡母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水阳可以接受祖父赐给他的名字,无所谓。

可是,他明明有亲生的父母。

明明有嫡亲的母亲。

现在却说,他只有嫡母,没有亲生母亲。

他很苦恼,很恐慌,也很气恼。

但是,他没有办法。

皇祖父对他很好。

他发脾气,皇祖父甚至亲自喂他吃饭,亲自指点他写字读书。

但是,他还是思念亲生父母,思念哥哥姐姐,思念后湖的冰船,满屋子的玩具。还有姐夫送给他的胭脂马。

还有祖母养的狐狸犬,母亲养得小橘猫。

他都很喜欢。

他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大屋子里。

身边的人只会作揖打拱,一点都不好玩。

贾琏道“不是微臣有事,而是皇孙等下还要见文师傅。

然后,我会跟文师傅商议协调,安排好皇孙的学习时间,让陛下过目,商议出适合皇孙的教授课程。”

水阳还是噘着嘴巴,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贾琏。

贾琏心里一软,说道“不如,我们今日就开课,第一节课,负重登山。

皇孙腿上必须绑上两斤米袋,皇孙可愿意接受负重登山的训练?”

水阳闻听这话,满眼都是笑意“愿意!”

贾琏颔首“好,我们马上开始。”

贾琏转身朝着门口一群人招手“给皇孙换上练功服,皇孙要去登山。”

随行的小太监很显然做惯这一切。上前来躬身请皇孙更衣。

水阳的高兴绷不住,嘴角高高的勾着。

冲着贾琏行礼“学生去去就来。”

少时,水阳换了一身武生袍,锁扣袖,宽腰带,鹿皮靴。

头上却是紫金冠,红宝抹额。

贾琏这是去相亲啊?

但是,皇家准备的行头,再换估计还是这般。

贾琏拱手“皇孙请!”

水阳笑嘻嘻的抬脚走了。

然后,对着亦步亦趋的侍卫说道“我有贾师傅护卫,你们不用跟着了。”

侍卫岂该擅自离职“皇孙恕罪,护卫皇孙是吾等职责。不敢擅离。”

水阳却道“我……

我师父是武状元,你们自认比武状元的功夫还好?“

贾琏这时说道“尔等退下,陛下面前有本官担待。”

两名侍卫自然认得贾琏这个救驾的功臣。

这才行礼退下了。

水阳见侍卫退下了,得意地很,昂首走上山间小道。

贾琏跟着他指点道“皇孙殿下,登山不能这么挺着腰杆,迈着八字步,应该这样……”

然后,指点着水阳,两人很快拐到一条横路上。

水阳这时再忍不住了“姐夫……”

贾琏手指在嘴上一嘘“小声点,隔墙……”

水阳一笑,压低了声音“姐夫,你终于来了,我天天想你们呢。

我母亲好不好,姐姐好不好,大哥二哥呢?

我失踪了,他们有没有找过我?

找不到我,他们是不是很伤心?”

贾琏无语你不是失踪,你是死了!

到哪儿去找呢。

但是,贾琏却不能这么说。

贾琏说道“岳母是有些伤心,你姐姐也很伤心,因为很长时间不能跟你见面。

不过,他们都知道你跟着陛下来是为了学本领,所以,也只能忍耐。”

水阳顿足“可是,我不想住在这里啊?

姐夫是知道的,我不是什么皇孙。

我是燕国公家的三公子。

我有自己的父母,有兄弟姐姐。

不是什么四皇子家的二公子,更不是什么六皇孙。”

贾琏颔首“嗯嗯,我知道,你跟陛下说了吗?陛下又是怎么说呢?”

水阳道“祖母说,我是陛下的皇孙,皇爷爷是我的亲爷爷。

我父亲当初因为特殊的原因养在民间。

又说,如今皇爷爷家里发生了变故,皇爷爷的嫡亲孙子都没有了,很伤心。

我父亲却有三个儿子,故而让我还宗。

还宗之后,我父亲就不是我的父亲了,四伯父才是我的亲父亲。”

水阳抿嘴不悦“可是我明明是燕国公府的人。

我就问皇爷爷,我是不是要过继给四伯父。

皇爷爷又不承认是还宗。

皇祖父说,不是还宗,而是我从此就是四皇子家里的六皇孙了。

四皇子不再是从前的四伯父,变成我嫡亲的父亲了。

我都有些糊涂了,我明明从小就跟着父亲母亲,姐姐兄长的。

祖母却说,今后见了父亲母亲,不能再叫父亲母亲了。

姐夫,我从前是寄养在父亲家里的吗?倒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问题,莫说水阳糊涂,贾琏也糊涂。

贾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顺水推舟,告诉水阳一些皇家的事情。

看看能不能勾动水阳对陛下的同情心“陛下确实很不幸,他家里原本有八个孙子,天天含饴弄孙。

很不幸,这一次被贱人算计,全部折了,他一时不能接受,估计有些犯迷糊。

你的长相自然跟四皇子家的皇孙有几分相似。

陛下伤心过度,看见你就误会了,把你当成他嫡亲的孙子了。

你祖母估计也是同情陛下遭遇不幸,这才答应把你还宗。

陛下不是不承认,估计是不知道认错了。”

水阳蹙眉“怎么能这样呢,孩子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怎么能混淆呢。”

贾琏心里苦,这怎么说呢?

贾琏就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别人说不清楚,只有皇孙您自己慢慢体会才能。”

贾琏这时心里总算明白了,陛下为何会向他公开这个皇孙的身份。

陛下估计也被这小子纠缠的不能自圆其说,这才找帮手吧。

或者,陛下怕水阳说错话,所以才让水阳信任的人来教导他。

或者说开导他,引导他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环境。

贾琏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把整个皇宫的皇子都好好过一遍。

难道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水阳很苦恼,一直询问贾琏,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孙子?

因为他在家里也是祭拜祖宗的,他是另外有爷爷的人。

贾琏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你方才不是说了,你祖母说你父亲是因为特殊原因养在民间。

其实是陛下的嫡亲儿子。

这么看,你却是陛下的嫡亲孙子。

陛下也不算认错,他只是将你跟四皇子家里的孩子弄混了。

我觉得吧,陛下实在很可怜认。

你呢,又却是是陛下的嫡亲孙子。

不如将错就错,反正也走不脱,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好好陪伴陛下,等他心情好了,或许自己就明白了也不定,你说呢?”

水阳道“这样啊?要不这样,我找个时间问问四伯父,看看他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呢?”

贾琏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