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床前无孝子(1 / 2)

七零妇产圣手 金面佛 4602 字 1个月前

窗外传来陶瓷碎地的声音, 桂枝的丈夫打翻了盐,直接跪在了产房外头“胡奶奶,你救命。四十个鸡蛋,哦不, 八十个,我一个都不会少。”

他的母亲则跪倒在床边。

接生婆退也没地方退,只能嘴里头喊“莫要这样。说什么鸡蛋, 大的小的, 你们只能顾一个啊。再这么熬下去,两个都得死。”

帘子内外哭成一团。

那个三四岁的孩子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拽着帘子哭“不要砍妹妹脚,妹妹痛。”

刚会走路的小男孩虽然不明所以, 但看到爸爸跟哥哥都哭了, 也跟着嚎啕出声。

桂枝的丈夫下了决定, 保大人。

产妇自己却不肯, 她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脚。以后娃娃要怎么过日子?

她丈夫急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大宝跟小宝怎么办?”

桂枝的婆婆也跟着帮腔,抓着儿媳妇的手抹眼泪“桂枝啊, 你听妈的话,这娃娃就是这个命, 怪不了谁的。”

田雨吓得面如土色, 她抓着小接生员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问年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的小姑娘“非要砍掉脚吗?”

那孩子肯定会淌好多血,会不会现在就死掉啊?

接生员面色惨白, 嘴唇上下打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接生婆一叠声地叹气,催着人拿热水过来。

干这个行当的,就没有不希望母子平安的道理,可是饿老生能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命。

“慢着。”始终在边上沉默不语的余秋终于开了口,转头看接生婆,“奶奶,你能保证孩子活着生下来吗?”

接生婆连连摇头“这个打不了包票的。女人生娃娃本来就是走鬼门关,何况这个又是饿老生,不是好生。”

就连大人的命,她也只能说试试。

余秋伸手将自己的马尾辫盘起来,拿了肥皂在温水里头洗手。

她眼睛看着脸盆中自己的倒影,声音平板板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也不能保证母子平安。也许两条命都没有也说不定。”

臀位足先露,本来推荐处理方式就是剖腹产。她肯定是脑袋被雷劈了,白求恩跟林巧稚齐齐上了身才跳出来多管闲事。

“不过我可以试试。”余秋抬起头看床上的大肚子,“我可以试试让你孩子全须全尾地出来,不砍宝宝的脚,也不剖开你的肚子。这件事情风险很大,到底怎么选择,你们必须现在拿主意。”

明亮的闪电划过夜空,小小的茅草屋似乎要在暴风雨中分崩离析。

床上气若游丝的准妈妈下了决心“大夫,我想试试。只要娃娃好就行。”

余秋转过头招呼跑进来还是茫然无措的小接生员“签字吧,知情同意书里头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她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床上的大肚子,摇摇头,相当冷静,“抱歉,包括你的孩子,我也不能保证他生下来是好的。我只能尽力。请你相信,除了你跟爱你的人之外,医生护士是最希望你们母子平安的人。”

这大概就是命吧,谁让她吃了这碗饭。她不高风亮节,她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在她面前死掉,这可是两条生命。

小接生员当然不会让桂枝家里头签什么知情同意书。事实上这玩意儿她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有现成的东西在了。

生娃娃而已,谁都晓得是过鬼门关的事,签什么字画什么押呢。

然而余秋却坚持。

她一面手脚不停帮桂枝消毒下身,一面口述荫道分娩知情同意书以及臀位助产知情同意书的内容,让田雨写在纸上,交给桂枝的丈夫签字。

事发突发,田雨连张纸都找不到,只能贡献出自己的笔记本。

她看着封皮上主席题词的“为人民服务”,暗道自己这回可真是为人民服务了。

桂枝不会写字,余秋叮嘱田雨让她按手印。

没印泥根本不是事情,钢笔水涂满大拇指指腹就好。

看着签名跟手印,原则性极强的余医生才郑重其事地招呼田雨收好。

万一将来有什么不好要扯皮,这可是呈堂证供。

一想到扯皮,余秋又本能地头痛。

毫无疑问,现在她穿回2019年的话,明早肯定要直面医疗纠纷。不出意外,医院肯定会选择协商解决,也就是私了。谁让他们院领导就是下来镀金准备高升,绝度不会允许自己任上出现任何□□的呢。

其中百分之三十的赔偿费用会由当事医生自己掏钱,少不得她也要出血。

因为现在家属对她意见最大。

余秋摇摇头,勒令自己不许多想,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

她拿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轻轻往上推,托住了孩子伸出来的脚,让它回纳产道。

宮口还没开全,脚先下来的话堵住路,孩子身体卡在里头下不来,就要活活憋死了。

余秋耳朵上挂着听诊器,让小接生员帮忙扶着听诊头,好监测宝宝的胎心。

她有些遗憾,如果是多普勒胎心仪的话,桂枝就也能听到宝宝的心跳了。

稳健有力的宝宝心跳对备受分娩痛苦煎熬的准妈妈来说,是无法言喻的慰藉。因为这直观地告诉她们,自己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你放松点儿,后面所有的行动听我指挥。现在宝宝心跳是好的,我们要等你宮口打开,宝宝出来的路都顺畅了,才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目前这个洞口已经开了一半,不要着急,慢慢来。”

余秋让桂枝将两条腿分开弓起来,呈型。

这个体位在临床上有个专业术语叫膀胱截石位,是暴露会荫部位最常用的姿势。

余秋知道桂枝长时间弓着腿会很累,但她也没办法。

因为这儿没有接生床,她没办法正对着桂枝的下面进行操作,她只能跪在床边。

她甚至连坐在床尾都不行,这床三面都框着。

桂枝家的地面也是夯实的硬土,阴雨天还潮极为厉害,余秋很快就觉得自己的膝盖凉飕飕的。

田雨挤进了里屋,在边上跃跃欲试的。

小知青想要帮忙,闻声赶紧附和“是啊,你听我们余大夫的话准没错,她可是祖传的手艺。”

哎哟,她刚才竟然忘了这一茬,余秋的爹是什么人啊,大教授!不管东南西北左右哪一派,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总是没错的。

余秋生怕这姑娘激动过头,好心办坏事,赶紧打发人出去“你多去烧点儿热水,晾温了端过来。”

田雨茫然“难道不是滚烫的热水吗?”

她看电影上都是一个劲儿地烧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