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命运(1 / 2)

余秋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好像是黑的。

倒霉的小秋大夫头痛欲裂,喉咙似火烧,嘴巴干的起口子, 舌头伸出去想要舔一舔的时候,她才发现唾沫已经干稠的都快要变成胶水。

不用伸手摸, 她也知道自己正在发烧, 至于烧到多少度了, 那就说不清楚, 反正她浑身酸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受, 实在太难受了。

小时候总羡慕人家生病可以不上学, 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才感觉,哎哟, 还真不如直接去上学呢。就是在家也没有力气玩啊, 还难受的要死。

她花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才适应眼前的黑暗, 旁边的何东胜被惊醒了,赶紧伸手试她的体温, 又低声询问“小秋你怎么样?”

她已经稀里糊涂烧了两天两夜, 好几次体温都高得吓死人,余教授给她抽了血送化验,在显微镜底下没有找到疟原虫。

不过医生们商量之后决定还是按疟疾先做治疗, 真正感冒发烧一下子把人给烧死过去的不多见,万一是恶死亡的概率却很高。

他们给余秋上了双氢青蒿素加乙胺嘧啶,这个二联法经过卫生防疫站的论证, 效果很不错。

也不晓得是病毒感染高烧的最厉害阶段过去了还是药物撑起了效果,反正用完药之后,她的体温倒是渐渐下来了,现在还醒了过来。

余秋十分惊讶,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在鬼门关里头滚了一招,超高热是会死人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超高热都非常凶险。她要是死于发热原因待查,那可真够没面子的呀。

她张张嘴巴,想要伸手摸摸眼前男人的脸。

灯开了,显现她面前的这张脸可真是憔悴,居然还冒出了胡茬。明明是个青春小鲜肉,结果都沧桑成大叔了。

余秋不知道何东胜究竟守了多久,她头晕眼花,甚至瞧不清楚他眼中有没有血丝,可是她还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家伙。

这回吓坏了吧?她晕过去之前自己都没有预兆呢。她本来以为自己起码能撑到走回值班室的。

“渴不渴?”何东胜从开水瓶里头倒了热水,又从旁边的罐头瓶子里头加了晾好的凉白开,然后舀了蜂蜜拌进去。

干活的时候,他还在念叨“你贫血的厉害,血色素只有70克,所以人才吃不消的。”

余秋更加惊讶了,她以为她头回患上疟疾的时候已经处理得很及时了,就发作了一夜,她便立刻开始吃药,而且吃完药的当天夜里头病情就控制住了。

没想到即便如此,疟原虫还是凶猛地破坏了她的红细胞,居然让她贫血的这么厉害,难怪她头晕没力气呢。

何东胜扶着余秋靠在床头,然后给她喂蜂蜜水,甜甜的蜂蜜水流入口腔,冲肿了那股烧得发苦的味道。她现在真切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久旱逢甘霖,别跟他说甘霖是冰雹,甘霖分明就是甜水。

余秋贪婪地一口接着一口,直接将一杯蜂蜜水全部喝完了,她才感觉自己飘在半空的灵魂可算是回归原位。

妈呀,像她这样的身穿者可千万别灵魂出窍,再来个魂穿啊。

到时候灵魂与身体不配位,说不定还会发生排斥反应呢。她这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何东胜拿了毛巾给她擦嘴。

余秋艰难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手没力气又落回自己脸上。

她就这么捂着脸叹了口气,可算是发出了说话的声音“完蛋了,原形毕露了。”

因为嗓子哑得厉害,她又没力气,所以那蚊子哼哼的声音叫何东胜听得无比吃力。

他侧过耳朵,仔细聆听“你想要什么?”

余秋积攒起来了点儿精神,又说了一句“暴露原形了,是老妖精,不能再装小姑娘了。”

即便不用镜子,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憔悴。女人的年轻相十分脆弱,也许一场大病就烟消云散。

她想起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的一句话,你年轻吗?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况且她并不年轻。

何东胜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心酸。

他摸着她的脸,满怀怜惜“说什么傻话呢?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余秋笑了起来,或者准确点儿讲是她面皮子动了动,因为现在连笑都太耗力气了。

她轻声呢喃“你才是傻子呢,大傻子。”

何东胜也跟着笑,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她“对,我可傻了,傻得要命。”

他要是能想办法早点儿把小秋救出来,也不至于让她落成现在这模样。

余秋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她其实还发着低烧,应该嫌热的。可是何东胜的怀抱却让她觉得温暖,温暖到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因为太舒服了。

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落泪,只可惜她发烧的时间太长,那点儿蜂蜜水还来不及酝酿成泪珠,所以只能眼睛发烫,鼻子发酸,到底没有哭。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李伟民打着呵欠询问“你要不要吃热豆腐?刚出锅的,加了白糖。”

何东胜松开了余秋,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过去开门“要。”

说着,他直接拿了李伟民手上端着的搪瓷缸子。

小李大夫跳脚,连呵欠都打了一半,硬生生地截住了。

他愤怒地抗议“这是我的,你要吃自己去打。”

何东胜言简意赅“小秋要吃。”

李伟民这会儿眼睛一下子就瞪得老大。

他欣喜地冲进值班室,瞧着床上的余秋一叠声地重复“你醒啦,哎哟,我的乖乖,你可是醒了。妈呀,我跟你说,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直接烧成了个傻子。”

他可不是信口雌黄,毫无根由地就胡乱猜测,实在是小秋太过玄妙。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跟她关在一起,也不见人给她药或者是银针什么的,都不晓得小秋到底是怎么做的,那女人居然清醒了过来。原本心里糊涂的脑袋瓜子直接清白了。

那么多人作证呢,真不是凭空捏造的。

小李大夫听了这桩稀奇之后,经过反复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只能是神奇的祝由十三科。

晓得什么是祝由十三科不?就是生病了不打针也不吃药,靠祝由师的意念施法或者符咒产生的场来治疗各种疾病,神奇的不得了。

别以为这都是胡编乱造,全是封建迷信的那一套。最简单的,小孩子叫魂见过没有?基本上一叫一个准,就没有失手的,凭借的是什么,凭借的就是巨大的能量场。

祝由师真正治病的方法,按照小李大夫的推断,实际上是将病人患的病过在自己身上,然后凭借自身巨大的能量打败疾病。

平常小邱大夫就是用这招方从未失过手,所以病人才药到病除。不管多稀奇古怪的疾病或者多棘手的情况,她都能处理。

可惜这一回她给人看病的时候自己染上了疟疾,身体虚了垮了压不住病了,所以病就在她身上发作了,直接将她烧的死去活来。

余秋扶额,感觉李伟民同学当医生实在是太屈才了,他应该去做编剧,而且专门编那些玄学故事的,很有天赋。

小李大夫不服气“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让那人好起来的。”

余秋嗓子疼,说话还费力,简单的一句话都叫她说的断断续续“她就是自己好的。”

李伟民跳起脚来,在值班室里头转来转去。当然,因为值班室过于狭小,所以他也就是往返着走直线。

但这已经足够展现他内心的焦躁,李伟民十分严肃“余秋,我告诉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的大徒弟,你这样的,叫我一声师兄或者师弟都可以,你怎么能跟我见外呢?”

他实在是觉得太神奇了,都没注意到小邱大夫究竟是怎么练功的呀?听说祝由师都有一身好气功,平常都是凭借气功的能量来战胜疾病。

余秋真是手都撑不住额头,感觉这孩子魔怔了。

她言简意赅了两个字“疟疾。”

然后又气喘吁吁地加了一句,“神经性梅毒,你去问你师傅吧,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李伟民这么个急性子,听到这两种疾病压根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急吼吼地冲过去,急着找余教授请教了。

何东胜这才松开捏起的拳头,要是这人还在屋子里头聒噪,吵吵嚷嚷个没完没了,他真要直接一拳打出去,还小秋一个清静。

他又扶着余秋躺下来,柔声劝慰女友“你再睡会儿吧。”

养病一个就是睡一个就是吃,还有一个是运动,不过小秋现在的情况,运动实在谈不上了,先做好吃跟睡才是根本。

余秋笑着看何东胜“你就不好奇?”

她气若游丝,真是有生以来难得说话如此柔声细气。

何东胜却听得心酸“我有什么好好奇的,你好好睡觉就行。”

他不好奇,李伟民却好奇的要死了。

他从余教授口中听到了当年用疟原虫来治疗神经性梅毒的轶事,立刻觉得这世界实在太玄妙。

晚上的时候,常年在卫生院值班的小李大夫又绕过来跟余秋感慨“都以为是会死人的东西,居然还能救命?你说这东西到底是好是坏呀?”

余秋睡了一整天,还发了一身汗,吃过晚饭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虽然腿脚还发软,倒是能够勉强说话了。

她慢条斯理道“你说砒霜是良药还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