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巧的可真稀奇(2 / 2)

表面上来看,她已经得到了极好的待遇,起码比这个国家的绝大部分人生活的都更优渥。可是她真的生活的开心吗?谁愿意当一个吉祥物呢?要当吉祥物的话,她大可以选择离开。

在大路,虽然她现在走出去瞧着体体面面,可那些衣服拎包什么的,都是她旧时的东西。

就连年纪大了,身体发福,旗袍变小了,她也是中间加了布条缝补在一起继续穿,只是不叫外人看出窘迫罢了。

她的亲人都在国外,她的娘家以富足著称。她身份珍贵,无论是去国外还是去那座岛上,她都能够获得更好的物质生活,而且周围簇拥着的肯定是讨好追捧的声音。

可是她仍然没有选择那种轻松的生活。

难道是因为怕丢了面子,叫人家嘲笑她前头选错了方向吗?到了老夫人这样的年龄与境界,哪里会在意这些?

她只不过是不忍心远离故土,不愿意放弃她深爱的祖国而已,更不想因为她的离开被人抓着的机会大肆做文章,更加不利于和平统一。

越是想到这些事,余秋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人形的大写的行走的渣。她怎么能想办法将老夫人哄骗过来呢?说个不待见的话,老死不相往来才应该是她该有的态度。

何东胜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以为她是担忧老夫人上山之后会跟老人发生冲突。

他安慰女友道“老人家还是很尊重老夫人的。”

余秋苦笑,当然尊重了,这种正治吉祥物,谁敢不尊重啊?

她记得有份解密文件里头曾经提到过,建国之初老人曾经提议老夫人做国家主席,给酥连方面的理由是,她完全服从于我们,她在人珉当中威望极高。

如果阴险点儿揣测,这句话是不是等同于她是一个很好的傀儡,非常漂亮,可以冠冕堂皇地推到台前去,不用担心她有自己的主见,傀儡都是纵的。

可也许并非如此,因为老人似乎还有另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包括他直接说让人滚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话,更加近乎于一种自己被亲近的人误解了,不愿意再解释,让人爱谁谁谁去。

其实更加成熟的做法,就是大可以继续忽悠下去,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忽悠。正治家不是最擅长忽悠吗?

也许这种天真会成为他们交流的契机,让他们重新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交谈,而不是一个敷衍,一个伤心。

余秋忧心忡忡地看自己的男友“你现在做什么事啊?”

她真不希望何东胜留在老人家身旁,且不说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瞬间就是阶下囚,甚至没了性命。就算他现在红了风光了,那今后在清查的时候,他曾经拥有的一切辉煌都会变成他的罪证。

何东胜有些迟疑,像是说不清楚到底应该怎样回答的样子。

“还是一边学习,一边做调研吧。”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加好理解一些,“我现在就是去指定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做好调查,然后再回京中,继续上经济学的课,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上课。”

有的时候老人家也会拿他的功课瞧瞧,但似乎更加像是用他来埋汰林斌,因为老人评价的标准不是他作业里头究竟写了什么内容,而是书法。

林斌写字潦草马虎,很让老人瞧不上眼。何东胜就成了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常常被拿出来做对照。

余秋问不出所以然,就只能叹气。她含糊其辞道“其实我更加希望你离正治远一些,太可怕了。”

说完了她又自嘲地笑。连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凭什么要求何东胜呢?正治与国家几乎是没办法分割开来的,一个人为了国家而努力,又有什么好被人指摘的。

要说远离正治,她刚刚做的事情又算什么?她就应该不理会,坚决不插手,更别说将老夫人骗过来了。说个不好听的话,她一个大夫操的哪门子闲心。真要是不好了,那也是其他人愁秃头。

当天的中午饭,两位老夫人都是在山上同老人家一道吃的,也许是因为他们相谈甚欢,也许是单纯的她俩害怕再麻烦村里头人专门准备吃食。于是将就着凑合。

一直到太阳落山了,王老夫人才陪着女先生下山来。最后她们住进了村子里原先为老人家准备的屋子。

反正老人不肯下山,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用起来。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余秋都没有见到他们再上山去。王老夫人就陪着女先生坐船去红星公社。

听陈敏郝红梅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这两位女客人看了镇上的卫生院,瞧了粮管所跟副食品店,还去了绒花合作社,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是粮管所,他们同女所长谈了好长时间,还去看了人家的小农场,又问了不少问题。

不过要说其他的,也没有了。围观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谁也不认识他们是谁呀。

郝红梅还好奇的跟余秋打听“是不是又来什么大干部了?”

现在来的客人多,各地过来学习的人也多,他们早就见怪不怪,甚至都懒得多看两眼了。

余秋含混其辞,只表示是妇联的同志,过来看妇幼保健工作的。

郝红梅这才表示理解了,又好奇的问余秋现在老人家在杨树湾,是不是各路干部都要跑过来面见啊。那杨树湾可热闹死了。她好想过去瞧瞧,可是手上事情太忙脱不开身。唉,她可真羡慕余秋。

余秋在心中哀嚎,姑娘啊,你知道能够专心致志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是多大的福气吗?姐姐做梦都想啊。

她挂了电话,两只眼睛跟死鱼珠子一样,简直没有任何活气。

门口有人敲着门板问“小同志,你们这儿哪里有吃饭的地方?我们没有粮票可以吗?”

余秋死气沉沉,连头都没回,不假思索地作答“从这边往左去上大路,前头有间青砖大瓦房,在马路左手边,那里是食堂。没有粮票的话,米饭面食价格要贵一些,菜肴以及山芋玉米价格照常。”

那客人笑着问“皮蛋呢?你们的皮蛋怎么卖?要不要蛋票?”

“不需要。”余秋可算是回了头,“我们这儿皮蛋管吃管够,不需要什么蛋票。”

她的目光落在客人脸上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您?陈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陈老先生穿着大衣,瞧上去就像位普通的从城里头下来看病的老人。他笑着冲她点头“不是你邀请我过来的吗?你还说请我吃皮蛋来着呢。”

余秋一时间心里头乱糟糟的,简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对。

她就是再蠢再傻脑子再缺根弦,也不至于相信陈老先生选择这个时候来,纯粹是凑巧。

当她傻子吗?像陈老这样的身份,假如要过来,那肯定是得经过层层审批,山上的那位老人会完全不知道吗?他们选择差不多的时候到杨树湾来,这其中的意思可就深了呀。

现在的陈老,要吃的可不是皮蛋。

果不其然,陈老笑呵呵的“听说你们这儿生了对很有意思的龙凤胎,来的相当不容易,来的日子也巧。不知道孩子还在这儿不?我真想瞧瞧。”

余秋笑着点头“在呢,上山晒太阳去了,这几天太阳好。”

说着,她直接起身领人往外头走,“我带你过去吧,刚好我上山也有点儿事。”

她走出门口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又碰见了位熟人。

那位小桨先生穿着灰色中山装,瞧着就像位中层干部一样,目光随意地打量周围环境。

看见余秋出来,他还主动打了声招呼“大夫,您好啊。你们杨树湾果然养人,您现在气色看起来更好了。”

余秋整个世界都在电闪雷鸣,那轰隆隆声简直要将她炸聋了。

麻蛋,这是要正式进行谈判了吗?陈老不过是先行兵,这一位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国珉党委员,他还是那位当家人的代言人,是目前那座岛上实际的主人。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余秋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勉强镇定下来,他沙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个笑容“您好啊,真巧,我想带陈老上山去看一对双胞胎,不知道您是不是感兴趣。龙凤胎呢,长得可好玩了。”

小桨先生笑容满面,兴致盎然的模样“哦,有这样的孩子呀,那我可真要瞧瞧。龙凤呈祥可是好兆头。”

他又冲陈老点头,语气颇为亲热,“哥哥,那我跟着你一块儿去看看吧。”

余秋慌不迭地朝前走,她真害怕这两个人会突然间改变主意啊。她得赶紧把他们丢到老人面前。天啦,王老先生,应该赶紧把王老先生找过来。

他现在真是怕了,山上那位老人的脾气,搞不好他就突然间来了情绪,那可真是叫人头大如斗。正治家最不需要的就是私人情绪,然而这位老人年纪越大就跟越控制不住一样。

余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两只脚都落不到实处。

她感觉整个人踩在云堆上,那种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几乎站不稳。好不容易行到医院门口,她瞧见迎头而来的王老太太跟女先生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哑着嗓子招呼王老太太“快点儿,奶奶,你赶紧喊爷爷过来。”

跟在余秋生后的小桨先生跟陈老却只将目光落在女先生的脸上,他们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夫人。”

余秋的脑子又“嗡”的一声,她的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好巧哦。

这巧的可真是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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