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宴(捉虫)(1 / 2)

余秋哭丧着脸,感觉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

她在男神面前丢了脸也就算了, 反正男神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白月光, 估计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跟男神跳舞。

可她在女神面前彻底塌了台就比较要命了, 她还想晚上抱着女神睡觉呢。

这下子肯定是没戏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轻挑轻浮不自重的姑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人露出垂涎三尺的无耻嘴脸。

林教授倒是表现的比余秋镇定, 她很快调整了面上表情, 语气温和地招呼还躺在床上的两位年轻人“你们收拾一下,准备下来吃饭吧。”

何东胜面红耳赤, 赶紧向林教授道歉“都是我的错,我太鲁莽了。”

老人只朝他微微点头, 没有给予任何评论。

余秋翻身下床, 慌慌张张地梳头洗脸,眼睛压根不敢再看自己的女神。

林教授本来还想袖手旁观,后来忍不住出手帮着姑娘梳起了头发。忙了半晌之后,她才轻声念叨了一句“你要小心点儿啊。”

余秋臊眉搭眼的, 模样儿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真心怀疑老天爷跟她有仇, 每次都不让她得逞。

林教授脸上全是笑, 仿佛想到了很久以前什么让她开怀的事。

帮余秋梳好一只小辫子之后, 她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

余秋很想问老太太,她会不会觉得遗憾,她一生未曾婚育,世人常常以这点来歌颂她的伟大,然而这份伟大当真是她心甘情愿的结果吗

这大概就是女性的悲哀,仿佛婚姻与事业只能择其一。几乎每一个在事业上做出成就的女人, 都会被人询问如何平衡好家庭与事业的关系,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拿这个问题去问成功男性,仿佛家庭的责任与他们无关一样。家庭不过是他们的生活点缀而已。

假如不是老协和不近人情的规定,那是不是林教授身旁也有儿孙环绕不过也许这样的话,她也就不是今天的林教授了。

话说的诛心,但家庭对于女性而言的确是最大的负累。几乎每一位做出成就的女性都会被强调对于家庭的忽略。这成了他们十恶不赦之罪。

可按照余秋的观点,也许男性才应该对于抚育孩子负有更高的责任,毕竟这是双方传递基因的结果。

女性已经十月怀胎,将一个小小的细胞孕育成完整的胚胎,并把他们带到这个人世间,还承担了喂奶的责任,接下来难道不应该父亲接手了吗最起码他们应当承担主要工作,否则生儿育女的过程当中,他们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不能用动物的理论来看待问题,因为动物实际上是母系社会,就好像最原始的人一样。现在早就是父权社会,既然如此,父亲就应该在方方面面体现出责任来呀。

老人帮她梳好了小辫子,又拿出瓷瓶叫她抹雪花膏。

余秋看着瓶子,惊讶道“老夫人。”

林教授笑着点头“对,这是老夫人给你用的,你拿着吧。我觉得比蛤蜊油更舒服。”

到了杨树湾之后,林教授的护肤品也只剩下一种,就是蛤蜊油。虽然在各种国货怀旧帖当中,这小小的蛤蜊油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回忆滤镜厚的几乎看不出庐山真颜。

但是简陋的条件下生产出来的护肤品效果自然有限,余秋就觉得它远远比不上老夫人的雪花膏。

这可真不是女神光环加成,用在脸上的确不一样。

她琢磨着这趟来苔弯,要是有机会的话,她得好好逛一逛护肤品市场。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多带几种回去。

关爱自己,跟资本主义享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总不能因为物质匮乏没有办法满足需求,就将正常的生活需要扣上资本主义生活作风的大帽子。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过得好点儿呢。

师徒俩拾掇完毕,开了房门。何东胜跟个得罪了丈母娘的毛角女婿一样,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

林教授瞧着他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只好开口招呼的一声“我们过去吧。”

楼梯口的服务员已经等候许久,此刻接到客人,领着人去坐电梯,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

这回余秋倒是有兴致好好欣赏楼内的摆设,主要是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事情上时,就避免了被cue到的尴尬。

她得夸一声这座饭店被称为龙宫,不是没道理。门窗、梁柱到墙上的壁画甚至连头顶的天花板上,到处精雕细琢着姿态各异的飞龙,点缀其间的是秀美的宫灯,此刻已经点亮,灯火盈盈。

行走于其间,让人恍惚徜徉在历史的长河中一样,从身旁流淌而过的是几千年的岁月与风霜。

那种浓浓的古风氛围让人震撼,之所以如此讲,是因为余秋见过的大多数古风建筑物其实是偏江南风格的。饭店里头摆设多半是小桥流水,人家走的是清幽淡雅的路线。

这间饭店显然不同,它来的霸气磅礴,甚至近乎于威严,处处充满了说不清楚的仪式感。

余秋觉得有意思,因为老桨就是一个极为讲究仪式感的人,越到晚年越是在这方面苛责。好像一位破落户,明明底子已经被耗空了,面子上却越发要讲究,生怕叫人看出破败的气息。

这种微妙的情感,影响了余秋的视线,她的眼睛再看到这些辉煌的建筑时,只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在这儿雕刻如此多的龙是什么用意呢想要再造一座故宫吗大约隐秘的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吧。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金龙厅,首先撞进眼帘的就是那条头颅高昂盘旋逶迤巨龙,金光夺目到灯火照耀下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余秋不清楚,这条龙究竟是纯金打造还是镀了金而已,毕竟老桨当初撤离大陆的时候,可是几乎将所有黄金都刮走了。打造一条纯金龙,大约也是小意思而已。

可比起这条金光灿烂的龙,更让余秋震撼的是整个宴会厅的建筑氛围。

她说不清楚,她有种漫步故宫的错觉,那种古旧甚至带着点儿悲哀异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金碧辉煌间流动着的是人对故乡故国故人的思念。

对,余秋感受到的情绪是缅怀,缅怀昔日的辉煌,缅怀曾经的美好,缅怀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她站在金龙厅里头,不由自主地怀疑是不是老桨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再无可能反攻成功,所以才要建这样一座大饭店。

人在人前说的话,甚至在日记本里头记下的字,都未必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情感,因为人只有在自己内心深处才敢允许真实想法肆无忌惮地流淌。

要面子的老头儿是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也坚决不敢说放弃两个字的,他必须得撑住,撑起断臂残垣,撑起摇摇欲坠的政权。

他已经将这儿当成自己后半生的栖身之所,或者准确点儿讲是家园。假如他信心十足可以顺利重返大陆的话,他又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地建起这高楼

谁会在租来的房子,而且是转短期租住的房中费尽心思的搞各种装修。这花掉的钱可是自己的,总不能临走的时候再把东西全拆了,一并拖回去吧。

大厅里头,欢歌笑语,宾客个个或焦灼或惊喜。

余秋没有认出一张熟悉的脸,除了他们这些代表团的人以外,来的都是生面孔。在这团团的香风围绕下,他们这些从大陆远道而来的客人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双方不用交谈,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好在缔结起他们之间关系的两位夫人终于来了,打破了这凝滞的尴尬。

老夫人重新梳洗过,还换了一套新衣服。

她日常生活极为简朴,余秋还看过她穿李姐为她做的棉鞋,然而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时候,她势必一丝不苟,争取以最光彩夺目的形象出现。

桨夫人注重仪容打扮是出了名的,明明已经70多岁的老人,瞧着不过是四五十岁,因为那奕奕的神采和光洁的皮肤似乎跟老态龙钟完全扯不上关系。

此刻的她依然充满了女性魅力,叫余秋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的女性魅力。

她的模样也没有影视作品中的咄咄逼人,相反的她可以说是相当温和。

她用一种柔和而优美的语调念了一篇祝酒词,感恩在先总理三珉主义光辉的照耀下,大家欢聚一堂,共同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老夫人也微笑着接话“先夫致力格命40余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要实现这一目标,只能我们所有人共同奋斗,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力。今天是大雪时节,天气愈发寒冷,然而我站在这里与你们在一处,我的内心却燃烧着火焰。我希望我们所有人能够放下成见,共同为了种花珉族的前途,为了我们种花儿女的幸福而共同奋斗。月是故乡明,家是团圆处,愿每一个家庭都不受分崩离析之苦,愿所有人都能像我今天一样可以享受家人团圆之乐。”

欢迎宴开始,余秋致力于奋斗在美食一线。开玩笑啊,这家饭店厨师号称御厨,以擅长做各种菜式而著称,都是国宾级别才能得到的享受。

她来都来了,不好好大吃一顿,简直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