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赫连俟这时又道:“姑娘可真美,就像是落了凡的仙子一样。”

并不相熟,这话听来实在孟浪。

可奇怪的是由赫连俟字字道来,却一点也不惹人厌恶。

他的眼神里是单纯的赞赏和喜欢,夸奖的话语丝毫不吝啬,听起来又真心实意。

不过素夏还是觉得不妥,而且这人也着实有些古怪。

公子姑娘的,最麻烦的就是欠下什么人情,万一纠缠起来就完了。

她忙道:“方才谢公子相助了,请问公子是何处府上的?我们也好送上谢礼。”

赫连俟抬手一摆,声音轻跃道:“啊,这就不必了。”

他抬手时,特意将手背显露在宋初渺的眼前。

宋初渺看过来时,正好发现他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惊讶地眨眨眼,他刚刚受伤了?

赫连俟手背上的伤口,像是拉马嚼时不甚被马嘴边上的铁口划伤的。

他故意显露出来,果真引起了宋初渺的不安。

宋初渺回车厢内,很快又取了张纸给他看。

是不放心,想要给他请医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她的马突然受惊,是这个人出手拉住的。

否则还不知这样冲下去要发生什么呢。

而他又是因为这事受得伤。

宋初渺便有些过意不去了。

赫连俟心道,她长得像仙子,也果真仙子心肠。

不愧是他一见钟情之人。

他装作惊讶问她:“仙子妹妹不会说话?”

素夏一听,差点把唇咬着了。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就叫上仙子妹妹了?

赫连俟说完不等宋初渺反应,便扬着唇笑起,深邃的眼睛亮如星辰:“那也无妨。”

宋初渺抿了下唇,倒没有觉得他如何。

只是感觉他说话的方式,也和他的容貌一样有些不大常见。

兴许是因为他不是大越人的缘故?

宋初渺想着治伤要紧,便催着素夏在附近找了间医馆。

赫连俟看了大夫,又做了包扎。

宋初渺听大夫说没什么事,一颗心放下了,也就打算回府去了。

出了医馆,赫连俟晃了晃包着绷布的手,对她道:“我叫赫连俟。”

宋初渺闻言点了下头。

这个人,好像不管别人接不接话,都能自顾自说下去。

“请问姑娘芳名?还有芳……哎就是多大年纪了。可议亲了吗?”赫连俟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对姑娘一见倾心。”

“若仙子妹妹还没有议亲的话,你看看我怎么样?”

素夏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人,震惊到忘记言语。

而赫连俟说这话时,是低头看着宋初渺的,收起原本的轻松随意。

笑得认真,神色也很认真。

赫连俟虽这样问,但其实早就知道了。

知她叫什么,多少年岁,还经历过什么。

也知她说不了话,畏寒体虚。

但这些都不打紧,因为他真的很倾慕她。

自上回将李长五救出送走后,赫连俟一直没离开,就待在京城。

和沈青洵交了一次手,他算是再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了。

好在他最拿得出手的是轻功,最擅长的就是敛减气息,只要再离得他远一点,无人能够发现他。

他留在京城暗中观察,也慢慢了解了宋初渺。

原来她不是定安侯府上的小姐。

而定安侯的三公子,也不是她亲兄长,是表兄。

又原来,那个沈青洵对待宋初渺时,与对旁人截然不同。

怪不得赫连俟觉得自己那天也没说什么,却被沈青洵追杀的险象环生。

原来男人也能妒醋成这样的。

叹哉。

不过那又如何呢,仙子妹妹又没有定亲。

谁能说就一定是他的人?

而且仙子妹妹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恐怕压根不知道她表哥心悦她。

那他为何就不行?

虽然赫连俟心里是这么想,但在沈青洵离开京城前,迫于性命的威胁,他果然还是不太行的……

直等到他离京了,他今日才寻到她出府的机会,使了点大越国书文里烂俗的小法子。

他既然喜欢仙子妹妹,可也要仙子妹妹认识他才行。

赫连俟话一出,素夏已经惊呆了。

她怀疑自己耳朵不好,或者眼前的男人脑子有疾。

气呼呼瞪他一眼,转身扶了姑娘回车上。

什么人呀,才见面就说这种话,实在太放浪了!

之前被相助的好感也都消散无踪。

宋初渺听了也怔怔得惊讶,但却不像素夏在生气。

以她的感觉,男子这番话听来是诚挚的,也没有调笑的意味在。

至于辱笑的恶意,也是没有的。

那么,便是认真的?

赫连俟的这番话太突然了,落在宋初渺耳里,更多的是迷惑。

被扶上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赫连俟站在原处,没有再缠上来。

见她看来,便扬起唇冲她摆摆手。

马车驶动,风卷了下窗帘子。

再看去时,那儿已没了人影。

素夏回来后气就平息了,就当是出门遇了个疯子。

而一个路遇之人,宋初渺也没有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在她没仔细觉察到的地方,仍有什么像凝成了一团水珠似的,在她心底悄悄地翻转着拨动。

过完这个冬日,再一年她就及笄了。

很多姑娘都是在及笄前一年就先定下了亲事。

但若不是近来沈历昀定亲,姚槐又说的那些话,还有路上所遇的那个古怪的人。

宋初渺大概丝毫不会想起这些。

想起,也仅是念头一滑而过罢了。

……

过了两日,夜晚,院子里只有风偶尔在吹动的声响。

平常这个时候,在宋初渺身边做事的两个小丫鬟都歇去了。

院子里就显得安安静静的。

宋初渺坐在房中,无事可做,翻着陶娘子新送来的账册在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什么抬了头,觉得有一丝奇怪。

素夏之前和她说离开一下,要去杂房收拾一下东西,可好像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她是去哪了?

宋初渺将账册收了,正要起身,忽听紧闭着的门轻响了一下。

不像谁叩响的,更像是被什么细小的石子砸了一下。

宋初渺不知是否听岔了,伸手揉了下耳朵,便听房门又响了下。

她在原处站了会,想了想,才走过去小心地将门开了一条缝。

房门外正对着院中的小石桌,她一眼看去,面上有丝惊讶。

石桌正对着房门那儿出现了一个男子,长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有种风流不羁的气质。

正是前几日拉停了她惊马的男子。

赫连俟见她出来,扬起一个明亮的笑,释放起人畜无害的善意来。

然后伸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日他虽然语出惊人,但举止还是颇一板一眼的,而这会却随意自在许多,更显露他本性。

宋初渺在门后打量了他半晌,见这个人确实没有恶意,便拽紧了披风出来。

出来时伸手捞了把边上的纸笔墨,免得打着手势表达不清。

赫连俟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显然是冲她来的。

看上去好像轻易不会走,那她也有话要问他。

她径直在赫连俟对面坐下,写下几字将纸张递给他。

“你不用让我安静的,我本就说不出话。”

赫连俟在见她缓缓过来时,眼里闪过一道诧异,再看过她写的,笑容更大了。

若他这样悄悄然出现在别人那,那些女子肯定该尖叫了。

哪还像她这样,如此淡然和气走来,还坐下与他说话。

赫连俟顿时更添好感。

仙子果然和其他的大越贵女不一样。

“若仙子妹妹想,自然有的是办法引人过来。”他说道,转而又问,“仙子妹妹不害怕?”

宋初渺眨着眸子摇了下头。

赫连俟若是想做恶事,她肯定是害怕的。

但他显然不会。

否则他早闯进她的房内了,而不是坐在院中,拿石子轻丢她的门。

没察觉到赫连俟有恶意,而且他眼神也清亮。瞧着倒像是好人。

但她还是皱着眉头写道:“素夏呢?”

赫连俟解释:“我见她忙着也累,就让她小睡一下。过些时候就会醒,不会伤到她。”

可以说,这座城里,能够防住如风一样悄无声息的他的,除了皇宫,也就是定安侯府了。

他进入宋府,可谓十分轻松。

见宋初渺听过他解释后舒展了眉头,赫连俟突然坐直了身子,神色也正经起来。

他说道:“突然之间的,唐突仙子妹妹了,你别生气。只是有些心意当时还没有说清楚。”

“我赫连俟心悦姑娘,是认真的。今后想娶姑娘,也是认真的。”

“我虽不是大越人,但喜欢大越国,去过大越国的万里河山。”

“我是个游侠儿,早些年游历时运气好,挖了处宝藏。所以我很富有,可以给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一定不会让你受苦。”

“你要是不想离家,我能入赘,你若想嫁出去,我可在京城买下大宅,照你喜好布置,添置仆从。”

“你想游历四海大川,我可以陪你走。若想看看异国风土,我也能带你出境。你不能说话,可我很能说。”

“我的轻功很好,这世间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就算是上天摘星星,我也能带你去到最近的那一处。”

赫连俟突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将宋初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眨眨眼,一下没反应过来。

赫连俟话落便打量着她的神情。他掏着心窝子说这番话,心道是个女子也该感动了。

可仙子眼里似乎并没有多少触动。

仅是懵神。

她好像并不大能懂他说的这么些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赫连俟难得沉默了片刻后,恍然间想到了些什么。

他倾了倾身问道:“仙子妹妹,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