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可小姑娘咬得太紧了,脸色苍白浑身紧绷,似要将自己困死在身体里头。

沈青洵别无他法,急切之中,转而一把扶住她脑后。

低下头,将唇狠狠地贴了上去。

宋初渺不知自己在哪儿。

她听见了雨声,听见女人孩子的哭喊声,听见咒骂声,还有船桨声。

可四周明明什么也没有。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是她被冲散走丢后,被陌生人抱走的那条窄窄石板巷。

她从这头走到那头,可再往前一步,又回到了原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她很害怕,想喊人可发不出声来。

远处似有人来,听脚步声,好像是那农妇,提着的棍子在石板路上磨出了渗人的滋滋声。

宋初渺一步步往后退。

农妇打人很疼,会疼得她发起烧来,烧得她像是被困在了火中。

那火太灼烫了,她出不去,喊哑了也出不去。

那火烧了她几天,她就喊了几天。

可等一醒来,就真哑了。

就在这时,身后像是有人拽了她一把。

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渺渺”

宋初渺闭了下眼,黑暗如潮水一样褪去,迷城一般的石板巷也不见了。

黯淡的眸子里,刹那间亮起了一抹光。

她看见了表哥。

沈青洵低头拥着她,宋初渺的鼻间全是他清冽的气息。

唇上传来阵阵温热,和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沈青洵想要不管不顾地撬开,又生怕重了会伤到她。

慌乱的气息中透着惧怕和不知所措。

这时忽然察觉到紧绷着的小姑娘微微松开了一些。

他趁势驱而直入,将气息渡了过去。

宋初渺尝见了一丝血味。

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心悸滋味。

一松下来后,宋初渺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便彻底软了下来。

沈青洵察觉到什么,低低喘息着,捧着她的脸退了开来。

然后对上了小姑娘含着水雾,还看向他眨动了一下的视线。

“渺渺”沈青洵心里一喜,颤着声唤她。

小姑娘的眸子里,不再是那样的无神灰暗了。

也将他要疯的理智又拉了回来。

“不怕,没事了”

“渺渺可能看清我是谁了”

宋初渺一怔,像是藏在心底的所有惊怕,都找到了宣泄之处。

她用仅剩的力气,轻声呜咽着抱在了沈青洵的腰间。

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在彻底昏过去前,轻若无声地喊了他一声。

“表哥。”

这一声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轻喃,实在太轻太轻了。

被掩在了他怀里,沈青洵并没有留意到。

小山那点身骨,哪受得了沈青洵的一击。

被震出去后,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肺腑像是搅拧成了一团,溢出口血后,捂了许久才能喘上气来。

钟全走到小山身边,看着这少年神色复杂。

“你知你在做什么”

小山被伤着,没能说出话。

钟全又看向马车那儿。

不知表小姐有没有事。

过了片刻,钟全见少爷抱着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表小姐已是昏过去了,但乍一看似乎没有要紧伤处。

沈青洵将小姑娘横抱在怀里,经过小山时,杀意陡现。

钟全不着痕迹地挡了半身。

沈青洵冷然看他一眼。

钟全还未被少爷如此眼色看过,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他说道“少爷,表小姐要紧。”

沈青洵低头看怀里的人儿。

小姑娘脸色白得厉害,额间还有冷汗滑落。

他眉头紧皱,不置一词,足尖一点抱紧人飞身回府。

少爷走后,钟全看了眼已缓过来的小山。

“起来,跟我回去。”

小山再不懂,也感觉得出来,要不是钟哥他兴许已经死了。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谢谢钟哥。”

钟全无甚表情“你姐求我保你。”

放着他也只是暂时的。

表小姐若有什么,少爷真动了杀心,他还要在旁递上刀剑。

“你这么鲁莽,可想过你姐”

小山一震,本来就白的脸刷得一下更白了。

按他心中的打算,劫走宋家小姐后将她关至一处。

若这法子能成,因此刺激逼得宋家小姐能够开口说话,这于公子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他就能以此事,让公子放他与姐姐离去。

若是不成,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过了线。

那宋家小姐就权当他与公子相谈的筹码。

此时小山捂着胸口再回想,却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要知他在公子面前,怕是连只蝼蚁都不如。

甚至才出城门不久,就已被发现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这才切身体会到自己的愚笨。

竟还盘算到了公子的头上,如此还牵连到了阿姐。

小山发也被打散,掩了半脸,满面颓色灰败。

果然,他就是个无能无用之人,还无知短浅,什么事也做不好。

钟全把小山带了回去,先押在一处。

离开前小山问他姐可会有事,钟全没有多言。

他动的,可是少爷放在心尖上,伤了一根头发丝都要暴怒的人啊。

沈青洵将宋初渺抱回了侯府,径直去了他的院中。

啼莺不知何时已跪在院中,沈青洵未看她一眼,抱着渺渺回房,轻轻将人放在床上。

就这短短时间内,小姑娘原本苍白的脸已经成了异样的烫红。

沈青洵伸手一碰,额头滚烫。

他命人即刻去找薛大夫来。

又叫人端了热水,拧了帕子替她把嘴边和指尖干了的血渍都擦了干净。

薛大夫几乎是被拖过来的。

把了下脉后,神色一变,显得尤为凝重。

也不管宋初渺平日里如何怕扎针了,取来银针就往几处大穴上落。

沈青洵的院子里,平常像是看不到影的下人们,一时间全冒了出来。

人影来去万分忙乱。

会去搭理啼莺的,也就几次经过的钟全了。

他无奈道“你先回去。”

啼莺不理。

“在表小姐无事之前,少爷没有心思处置你们。”

啼莺哑声道“没管好小山,还被盗去令信,都是啼莺的错处。”

“那你现在该去好好管着他。”钟全说了处地方,“他被少爷打伤,现在没人有功夫理他,不知还活着没有。”

啼莺这才动容,看了钟哥一眼,明白了什么。

她郑重道了谢,忙起身离开,焦急地赶去了。

小山身上的伤,实际上钟全带回来时,已替他简单处理过了。

啼莺来时,看着他目色复杂。

小山倚靠在角落,出着神,一时没有发现她来了。

皱起的眉头间,笼着散不开的浓浓阴郁,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小山在她眼前一向懂事听话,眉眼干干净净的,啼莺从没见过他那张秀气的脸上,露出过这种神情。

啼莺想,原来她不懂他。

“小山,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小山这才发现她来了,忙将那种神色收起,低着头一言不发。

啼莺蹲在弟弟面前看着他。

小山安静许久,才开口一字一顿说“姐姐做的事太危险,小山妄想让公子放你离开。”

可他好不容易有了勇气,却依然无能。

啼莺无奈道“阿姐说过,能在公子身边做事,我很高兴,我心甘情愿。为何要离开”

她虽是有替小山考虑,但也确实是如此想的。

她不明白弟弟为何不信。

小山嘴角慢慢一撇。

他并不信她。

从那一次起,他就再也不信她了。

他望着地上,低声喃喃道“不是,你是为了我。你不顾自己安危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我。”

啼莺愣住了,可也不知该说什么。

小山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里钟哥安排了人看顾,小山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

啼莺便起身往外走“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不用多想。你做错事了,姐也会替你跟公子求情。”

这话才一下惊醒了小山,他忙抬起头,不安地问“姐,要是恩公发怒呢”

要是,打算杀了他呢

啼莺笑了笑“别怕,有姐呢。”

小山一咬牙,秀气的面容拧成了一团。

他压紧了声音低吼道“你又要替我扛”

“就像你那次一样”

啼莺背影一僵,许久后才吐出口气,轻声说“你是我弟弟一日,我就会拿命护着你。你若有什么,我怎么跟死去的爹娘交代。”

啼莺说完便离开了。

小山眼看着姐姐离开了,倚在角落里慢慢缩成一团,像曾经那样抱住了自己。

等出来后,啼莺才感觉一身的气都泄了。

手心却紧紧攥了起来。

原来竟是因为那事吗

她一直以为早就过去了。

可原来在小山心里,那件事留下的痕迹,从没有一日淡去过。

他藏得太好了,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沈青洵的院子里,薛大夫忙了整日。

宋初渺额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热度,眨眼间就又升了上来,毫无清醒的迹象。

这儿的异样,早惊动了沈璋等人。

可沈青洵守着宋初渺,目色赤红,任谁也不让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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