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秦元铭的人便趁冲开城门的一霎那奔出。

等他替少爷召完马匹,先一步回来的路上,忽感脚下震颤。

抬头一看,官道上远远有一支兵马奔来,并往城门而去。

为首一人一身玄甲,那势不可挡的气势令人熟悉。

他隐隐认出来,那不正是定安侯沈璋吗

帝王寝殿。

内侍听见龙床上响起窸窸窣窣之声,这是皇上醒来的动静。

他急忙上前,帮皇上撩起了帐子。

之前服侍在皇帝身边,那几个柴德武的人,皇帝都已暗中调换过。

其余的,在皇帝被软禁之后,也将他当成了个废帝,没再出现。

身边留下的这个,是皇帝他自己暗暗提上来的。

内侍扶了皇帝起来“皇上感觉如何”

皇帝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自大皇子控制禁军,软禁皇上把持了宫廷,皇上在寝殿中多是睡睡醒醒,都不分时辰了。

内侍正要答,忽听寝殿某扇窗外传来一声细响。

他看了皇上一眼,过去将窗推开半扇。

一道影子像是细软无骨,潜伏在黑夜的阴影里,顺着内侍脚下的影子就滑了进来。

殿内只上了一盏灯,太昏暗。

皇帝眯着眼看了看来人“是卯星啊。”

卯星的声音也像影子,飘忽不定地说“主子说,是时候了。”

被长久疾病折腾的皇帝,闻言像是突然抽去了病丝,虽仍弯着后背,眸中颓气却是扫去了大半,比平日看着精神许多“朕知道了。”

“主子命我留在殿内。”卯星说着,身子一飘,不知藏进了哪处阴影里。

内侍将窗闭上,过来问“皇上”

“让韦儿来,就说朕找他。”

方韦得知了沈青洵出现的消息,按耐不住想亲自去杀他。

但想起太傅让他等在宫中,便没有擅作主张。

何况以沈青洵的身手,他即便想去杀,也做不到。

正等在殿内等消息,听有内侍传话,方韦转而去见了父皇。

严守帝王寝殿的,都已是忠心听从他号令的禁军。

方韦进来,见里头太暗,就命人点上了灯。

殿内一股子沉闷之气,他抬手扇了扇,就不大有兴致在这儿待下去了。

“父皇找我,是想好要传位于我了”

皇帝看看大皇子,忽然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来,那时他还是天真单纯的。

但他多年来忙于应对魏敛和柴德武,挂念着温儿之子的安危。

对于这个顽劣愚钝的孩子,渐渐就失去了耐性。

也是他的过错,疏于管教,以至于这儿子轻易就受了他人蛊惑。

皇帝扶着内侍的手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再顽劣,也毕竟是他儿子啊。

皇帝子嗣本就稀少,到底是下不了太狠的心。

等到一切落定,他也希望韦儿能够好好醒悟过来。

“皇儿啊,这个位子并不好坐。”

方韦以为父皇此话是松动了,双眼一亮“父皇,儿臣知道,儿臣不在意。”

只要能拥有无上权势,他还在乎什么

皇帝叹口气道“传位诏书我早已拟好。”

方韦以为指的是他的,忙抓着他问“在哪,快给儿臣啊”

“在你三皇弟手中。”

方韦一愣,才反应过来父皇找他来,并非是想通了要传位给他。

甚至他竟早早将传位诏书给了沈青洵

大皇子怒了,狠狠甩开父皇,斥道“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儿子”

内侍在后稳稳扶住了皇上。

方韦见父皇不说话,便冷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也别怪儿臣。”

此前他并不知沈青洵手里还拿了传位诏令。

眼下知道了,就再拖不得。

否则一旦诏令出现,谋逆之名便会轻易被驳倒,眼下借父皇名义,听从他们号令的兵马,也可能会倒戈相向。

“来人。”方韦喊道,门外侍卫冲入殿内。

“父皇病重,神志不清。吾不忍父皇被病痛折磨。”

“送圣上上路。”

禁军侍卫迟疑片刻,随后应是,冲皇帝而来。

这时皇上神色失望,缓缓开口“来人。”

“大皇子谋逆弑父,拿下。”

进来后一直未动的半数禁军,忽然动手,将听从方韦号令的禁军悉数押住。

殿外又冲入一队侍卫,在方韦的目瞪口呆之中,持刀将他押跪在地。

形势眨眼间逆转,大皇子神情呆滞,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宫不是早就全掌控在他们手里了吗

直到他被五花大绑,才看着父皇不可置信道“你早有疑心,也早有准备父皇你装病”

皇帝在一旁坐下,摇头道“这些积年旧病,哪会好的这么快,但又哪里会恶化的那么快。”

多年来他屡屡在朝议中睡着,虽也有病疾之故,但更是为了麻痹柴魏二人。

自行宫回来后,他的那点老毛病还好了一些。

并非如表现出的那样病入膏肓。

说是装的,也对了一半。

这些还都是三皇儿的提议。

包括宫中人手调换的监视,魏敛等人所安插的名录,宫中布防的暗中铺设。

也都是依他意思去做的。

魏敛他们以为禁军完全已在掌控,但其中大半皆是他的人,此前只是没有得到命令,暂时先按兵不动罢了。

跟三皇儿比,方韦他还没开始就已输了。

方韦被带走关押时,宫内四处已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他们的人已经得令,开始在肃清魏敛的人手。

这样的声音,让皇帝有些恍惚,仿佛想起了当年一般。

沈青洵在外关注着皇宫的动静。

见父皇已动手,宫内一乱便以救驾之名,带人杀入宫中。

方韦此前假传圣旨,将定安侯府上下都打为逆党。

之后散播出的关于三皇子的传言,也被魏太傅尽数压下。

宫里除了魏太傅的党羽外,更多的是不明真相之人。

大皇子更是以帝令,往皇宫外调集了城营兵马作守。

宫内有禁军在肃清,而他们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见沈青洵出现,便要拿下。

沈青洵勒马在前,沉声列出方韦和魏敛诸条罪状,并拿出了传位诏令。

兵马顿生骚乱。

城守将领不免迟疑。

虽以私心来说,在听闻沈青洵是三皇子的传言时就已有所动摇。

但传位诏令也不知真假,实在难以让开。

而这时,沈璋已带兵攻开城门进了京城。

得到消息后,便打算直往宫门而来。

之前在半道上,他们确实被魏敛摆了一道。

大军被阻截,沈璋就知道京中有变,当下先点了一支先锋,随他赶往京城。

赶路之中,也得知了圣旨下令封城,将定安侯府打为谋逆反贼的消息。

沈璋猜测,宫内怕是也被控制了。

定安侯虽然赶到,但他带的只是先锋,人数并不多,连日不歇不止人倦,也跑废了大半的马。

就在他带人冲开城门没多久,秦元铭的大批良驹也气势汹汹地到了。

秦元铭在看见沈璋时,就知他这条小命保住了。

他赶到了定安侯跟前招呼,随后沈璋带领的将士就地换了马,马驹皮毛油亮,声势顿涨。

秦元铭还真照着他和沈兄的戏言,拿他马场养马的壮丁来充数。

连人带马的跟在后头,乍一眼看去,乌乌压压的,竟也极其唬人。

得亏如此,沈璋带来的这一支兵力,竟还能够分出三队来。

宋安昱被留在了后头掌管大军,并未跟来。

沈璋让常五带兵赶去了定安侯府解困。

另让沈卫骢带兵包围了魏府,拿下魏敛。

自己则带人冲向宫门。

沈璋一人,带着十余个大越兵士,后头跟着哒哒飞奔的良驹,和人数庞大的壮丁。

人马挤满了宫门前的御街,马蹄踏如雷震,硬生生跑出了个千军万马之势。

宫城前守着的兵马一见,大气也不敢出,顿时缴械。

一夜之后,京城各处城门总算再次大开。

前一晚相斗狼藉下的京城,该收拾的都已派人收拾过了。

清晨落了一阵小雪,很快又化去,街巷干干净净的,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除了宫门前的马粪实在太多,还没有来得及清扫。

魏敛原本欲逃,被沈卫骢给逮了回来,扣押在牢中。

皇宫和都城都重新收回了掌控。

所有兵马都交在了沈璋手上,由他捉拿余下的魏党。

宫里头则在忙于清理柴魏曾安插的人手,以及收拾之前的残乱。

至于沈青洵三皇子的身份,已在拟旨很快就将昭告天下。

一同诏示的,还有皇上将要退位给三皇子的旨意。

审时度势,最会趋利避害的世家大族都敞开了门,向三皇子殿下,未来的皇帝表达忠心与立场。

由权臣和阉党把持的大越朝政,总算彻底湮灭在这一夜里。

因党派相争,曾有帝王批命,却不得已隐藏身份多年的三皇子,终于回归了正位。

定安侯府则在史官落笔的这一篇页上,稳稳掷下了一把长枪。

一切虽是尘埃落地,但朝堂上下,诸多事宜悬而未决,众多官位暂有空置,反而是最为忙碌的时候。

很快,宋安昱也带着剩下的大越军归京。

得知家人闺女安好的消息后,他都没得空歇一歇,就被沈璋拖着投入了繁忙的善后中。

就在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时。

他们的三皇子,太子爷,即将登基的准圣上方青洵,丢下这堆乱摊子,不见了。

这日,宋初渺刚喝过了药,抱着素夏刚换好的手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连她身边的素夏悄然退走了,都没有发现。

忽然间,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这个时辰,应当是出门的钟全回来了。

宋初渺问他“可有消息”

她以为会得到一句同样的“暂无消息”。

但脚步声停下了,钟全却没有回答。

小姑娘疑惑地转过头,待看清身后之人时,心跳猛地一滞,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她缓缓闭了下眼,又睁开,眼前人还是他。

看着傻气的小姑娘,沈青洵笑意温柔,轻声唤她“我的渺渺。”

小姑娘忽然站了起来。

没拿住的手炉砸在脚边,打了个旋儿远远滚了出去。

宋初渺上前两步,整个人像只蝶儿一样扑进了沈青洵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青洵一把接住人,双手环住她纤柔的腰身,抱了满怀,笑意绽开。

然而还未再说什么,他的笑却蓦地僵在了唇边。

小姑娘搂着他,脑袋埋在了他的肩上,身子轻颤。

肩头一片冰凉,被沾湿了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风风东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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