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子轻轻应了一声,神态娴雅安恬,那白皙精致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表情,无关喜无关悲,却有着与她这年轻的年龄所不该有的沧桑与成熟。
她与那丫头一道将那张大大的锦被重新折叠整齐,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那丫头抱着棉被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走进了一个卖中药的店铺内。
药铺内尽是一股浓郁的药香,三个伙计在柜台后方忙碌着,一名留着胡子、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则坐在一张桌前研究着药草。
柜台后方有一个药柜,它整整有一面墙宽,比两个人还要高,柜子分很多格,每一小格都用纸写着各种的药名,贴在柜门上,密密麻麻的。
这主仆两人似乎是常客,那名正在研磨药沫的年轻伙计一见她们,就开口招呼着道:“哎哟,温小姐您又来了,这回还是要抓治咳嗽的药吗”
“不是的,可能天气没那么冷,我奶奶近日来也没怎么咳了,我就是想来问一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给她滋补调养一下的。”女子的声音轻轻的,极温婉好听。
“有的,但老人家一般不适合大补,小的给您选几味温补的药吧。”
叶初云微微颔首。
年轻伙计笑着转过身去,拿着一辆木梯,架在药柜前方,沿着那一级级的木条爬了上去,拉开药柜的顶格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时,但见一名中年妇人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局促,那名走在后方的年轻女子更是垂着眼脸,脸色极苍白难看。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锦衣,却依旧掩饰不住那有些隆起的肚子。
两人跨过门槛,进了药铺,往前走了两步,那名年轻女子却又急急地转过身去,举步要走,却被那中年妇人死命地扯着手臂,硬是将她拉了进来。
直至走到那坐在桌前研究着草药的中年男人跟前,那名中年妇人才松开了手,她站定身子,清了清喉咙,对着那中年男人唤了一声:“季大夫!”
那被唤作季大夫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来,望着她问道:“大婶,您是来抓药吧将方子交给柜台的伙计就行了。”
“不---不是的。”老妇人脸色有些窘意,随即她喃喃开口道:“是有人介绍我来找您的。”说罢,她一把伸手将站在身后的年轻女子扯上前,对着季大夫说道:“我这闺女,怀了将近六个月了,但这孩子不能要,我想让季大夫他给开些堕胎的药。”
季大夫打量了那名年轻女子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成,这药我不能给你开。”
“为什么季大夫,我求求您了,就开一些吧,她还没成婚呢,一个黄花闺女要是生一个孩子不是惹人笑话吗这死丫头背着我干了这档子事,现在出事了也一直不告诉我,自己躲在乡下去。这事要传出去我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大夫求求您了,就行行好给开些药吧。”
说罢,她伸手大力地捏了她的闺女手臂一下,怒声吆喝道:“死丫头,还不赶紧求求大夫,是不是以后不想做人了”
那女子却红着眼眶,开始无声地抽泣了起来,始终没敢抬起头来。
季大夫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大婶,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用中药堕胎是很危险的,一个不慎会流血致命的,再加上你闺女的肚子这么大了,那就更加要不得,人命关天啊,我劝你还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再不行,就到医院去做个手术吧。总之我不敢给您们开药,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担不起那个罪啊。”
妇人一听,脸色不由得一阵青一阵白,她哭丧着脸说道:“大夫,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去医院那是需要花大钱的,我哪有那么多闲钱给这赔钱的货这般糟蹋啊---”
季大夫却铁了心地说道:“总之不行,太危险了,你们还是走吧---”
这对母女又苦苦地哀求了一阵子,见这季大夫是铁了心,这才死了心。
望着那名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红着眼睛被她娘拉出了药铺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没了人影,叶初云一阵的出神,良久,她伸手轻轻地扶上了自己的腹部,脸色一阵的沉重----
药店的伙计将几味药材按量称好,分开几包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将它递了上来,说道:“行了,温小姐,这是四剂药,一刘可以煎两服的,早晚煎一次,饭后喝下就行了。”
“嗯。谢谢!”叶初云将几张纸币递了过去,这才伸手将这已经扎好的几刘药接了过来。
雪丫将脸凑了过来,小声跟她说道:“小姐,军统大人让您今日早点回去,这药煎下来怎么也得花大半个时辰呢,一会您去看看许奶奶就走好不好我会留着把煎药好的。”
叶初云似乎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雪丫还要说话,叶初云却对着她吩咐道:“雪丫你先出去吧。”
雪丫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小姐---”
叶初云望着她轻言:“先出去吧,在外头等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雪丫也没再多话,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抱着棉被走了出去。
见她出了药铺,叶初云这才转身,举步走到季大夫跟前,轻轻唤了他一声:“大夫。”
季大夫抬头,一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这女子有难以启齿的事要询问自己,他认得她,这女子来了不少次,每回都是给她奶奶抓药的,对老人家的病情如此上心,可见也是一个极有孝道的孩子,再加上她每回都极懂礼数,对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季大夫对她的印象不错。</p>
<strong></strong> “温姑娘,坐!”他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