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贵圈真乱(七)(2 / 2)

白檀了口香茶,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你做得很好,以后也如此。回去只管把那人乱棍打出去,想要空手套白狼,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况且,白家这一辈只出了我一个,哪里来的什么松少爷,竹小姐的”

管事眸子中有精光闪过,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白檀唤来多寿,让他到流芳阁及各分店走一趟,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告知诸管事,又派人把管家请了来,只笑道“流芳阁近日订购量大增,管事们颇有些捉襟见肘,府内一应所需,怕是供应不上了。”

管家讶异,提高了声音叫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府内众人都是用惯了香料的,如今突然停了,岂不难过尤其老爷和花姨娘又是上了年纪的,松少爷马上就要参加会试,夜里也需焚香提神。再者说咱们本就是香药世家,倘若连白家都用不上香料,传出去,别人还不知怎么笑话呢”

白檀的脸色冷了下来,手中茶盖啪嗒一声摔回盏上,“你也知道咱们这是白府,一口一个老爷少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府邸姓了阮。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说是花见羞和阮青松,就是阮乐正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外人想用流芳阁里的香料可以,不过,其他人掏多少银两购买,你们也须得掏多少,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管家气得手直哆嗦,指着白檀道“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小人说不过您,我只去找老爷理论。”

白檀冷笑“慢走不送。”

只是这位管家当天晚上就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四肢更是酸软无力,竟连饮食都不能自理。

白檀当机立断,扶持张妈妈的儿子,阮白氏的奶兄张进忠上位,又一连拔出了阮乐正和花见羞的几位心腹,通通替换成自己人。

东宫太子妃有孕,不久前刚刚诞下麟儿,太子姜琸后继有人,夺嫡之争又多了一份筹码,现在正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算着礼部好好地庆贺一番因着皇上病重,太子监国,姜琸已然开始有些膨胀了。

阮乐正作为礼部尚书,孩子的满月礼少不得需要他操持,再加上中秋临近,往来应酬甚多,眼下已有许多天未回府中了。

这也难怪,阮乐正是,有此良机,自然要小心讨好一二,做事比往常可用心多了。

白檀对张进忠道“府里人口众多,开支也大,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看要收秋了,蜀地却接连降了几日暴雨,致使数万田亩竟颗粒无收。同为姜国子民,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理,母亲已经带头缩减了月例,每日吃穿用度也降了一等,其他人当然也该如此。从今日起,点星斋和松竹苑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月例减少一半,而且通通从阮乐正的月例当中扣减。再将省俭下来的钱送到流芳阁在蜀地的分店,嘱咐他们开设粥棚,救济灾民。”

张进忠躬身道“公子放心,我晓得了。”

“哦,对了。”白檀想到一事,又道“大灾过后,必有瘟疫横生,我会调制一批祛病的香料,让流芳阁的绣娘们连夜缝进香包,一同送到蜀地吧。”

张进忠敦厚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感动“公子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因着张进忠从小就在白府伺候,又与阮白氏从小相识,所以倒是惯常叫阮白氏小姐的,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改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进忠又语气担忧地说道“只是小姐体弱,平常饮食已经非常简朴素淡了,再削减的话,如何受得住不如把小人的月例银子都免了,也好给小姐添几道药膳。”

白檀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你可想清楚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在给我做白工来日可别后悔。”

张进忠神色未变“小人明白,必不会后悔。”

白檀缓缓笑开,作势施了一礼,脆生生地笑道“那我替母亲多谢你了。”

张进忠慌忙避开,说道“不值什么的,公子无须如此。”

白檀趁大家不注意,笑眯眯地望了阮青松一眼,摇头道“江郎才尽,可惜啊,可惜”

阮青松还欲再行辩解,却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更为不屑,似乎夹杂着寒冰,将他冻在那里。

管事带着灰衣童子走下来,拱手示意“恭喜诸位,请随我到二楼雅间,那里已然备下了几十卷字画名帖,诸位可以尽情赏玩,稍后还会有礼物相赠。”

燕子楼里的藏书室历来是京中文人垂涎的对象,寻常人想要窥见其中一角都不可得,现下能拿出几十卷供人赏玩,众人都喜不自胜,连忙道“烦请管事带路。”

白檀作了回南郭先生,混在几人当中滥竽充数,来到二楼一间补拙素雅的房间,见到里面果然已经陈列着许多佳作,临窗的书案上设着上等的笔墨纸砚,旁边摆放了一尊小巧玲珑的黄铜熏香炉,烟雾袅袅升腾,一股清灵而温雅的气味缓缓散开,说不出的静谧,连人心都被渲染得沉静下来。

管事笑道“诸位请吧。”

这十人当中,有好诗的,有好画的,都捡了自己喜爱的,爱不释手地观摩起来。

白檀将目光从黄铜香炉上收回来,站在玄关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扇子,脸上蕴着几分别有深意的浅笑,耐心地等着管事开口。

管事弯腰施礼,悄无声息地冲着白檀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向三楼,径自来到走廊最里面。

白檀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管事,看着他亲手打开一扇厚重古朴的门,垂下头,低声道“公子快请进吧,主人正在等你。”

白檀唰得一声收起折扇,拢在手里,轻轻敲击着掌心,语气狡黠地说道“进,当然要进,否则岂不是浪费了你们一番苦心。”

房间里没有掌灯,光线很是幽暗,外面行人的谈笑声隔着清溪传来,也是模糊不清的,没有什么真实感,白檀仿佛以为自己一脚踏进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