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民俗学、神话学、逻辑学和语言符号学等领域,对“真名”这个概念又有不同的解读方式。比如某些秉承结构主义思维方式的学者将“真名”视为人类社会早期对书面语言普遍怀有的崇拜心理的一个缩影。早期人类社会,绝大多数人没有接受教育的条件,有资格使用书面语言的大多是祭司之类能够与神灵沟通的权威人物,人类对书面语言的崇拜实际上是对文化与宗教的崇拜,归根结底是对“话语权”的崇拜——用结构主义的语言来表述,称之为“迷信”更恰当。随着社会的进步,教育的普及,从前那些垄断文化与宗教话语权的“贵族”们日益受到削弱,人类社会对“真名”的崇拜也就日渐消亡。还有一些学者则认为“真名”象征着“人类公共语言体系的理想境界和完美状态”,可惜这一理想境界就像数学意义上的“极限”,只能无限逼近却无法真正抵达,正如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在其成名作《逻辑哲学论》中揭示的语言困境:懂的自然懂——能够用公共语言精确描述的概念早就已经说清楚了,这就叫“说人话”;不懂就是不懂——公共语言无法精确描述的概念你永远无法向人解释清楚,强行解释一波反而会引起误解,这就叫“自话自说”或者“不说人话”。经典动画《新世纪福音战士》提出所谓“人类心灵补完计划”,其实就是想打破上述语言符号体系的界限,创造出一种能够完全冲破交流障碍的心灵语言,使人与人之间都能相互理解,而这必然是一种建立在“真名”基础上的、完美的公共语言符号体系——否则哪怕能够心灵相通,照样理解不了对方某个微妙的情绪所映射的具体含义。
在具有真神和超自然力量的瓦雷斯世界,“真名”的概念比地球上更复杂,甚至还存在专门研究“真名”、从中获取神秘力量的超凡职业。略去这些不谈,所有版本的“真名”定义总的来说都有一个共性——承认一个生物或者物体的“真名”与其灵魂存在唯一的对应关系,既不存在没有真名的事物,也不存在没有具体所指对象的真名。假使某个真名暂时还没有所指对象,那么当真名被念诵出来的那一瞬,其对应事物也将同步诞生——“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安德烈先生,如果我们得知奥特洛的真名,当然也就不难找到他的命匣,然而我们都不清楚奥特洛这个人的出身来历,又如何确定他的真名?”在罗兰看来,寻找奥特洛的真名与寻找他的命匣相比,难度之大不相伯仲。
“如果我想知道赛场上的一匹骏马是否如同外表看起来那么优秀,我会设法查证它的血统,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想查询一个人的真实身份,也应该从他身边的亲属着手。”安德烈微微一笑,眼中闪出神秘的意味,“拉普达大图书馆收藏着一块源自奥术纪元的石碑,石碑上镌刻着神秘的魔法符文,我们花了很长时间解读符文才确定那是一个传奇法术仪式,借助这个仪式,我们可以通过某人的直系血亲查出他的真名,而奥特洛恰好有一个宝贝女儿。”
罗兰听安德烈说到这里,不由脸色微变,对他的谋划已经猜出了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