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最后一条行动纲领不难看出,“救国委员会”实际上已经转变为一个“政变委员会”。
围绕上述三条纲领,“救国委员会”争分夺秒的展开积极行动。当务之急是设法与远东摄政取得联系,表明和谈意图,雅各布·福格尔主动挑起了这副重担。
事实上这些年来福格尔家族在贸易和金融领域一直与“远东王庭”保持着密切合作,哪怕两国之间爆发的战争也没有阻断上述商业往来,这在帝国商界乃至贵族名流们的社交圈里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福格尔家族也曾因此引来不少批评的声音,甚至有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在报上发表文章,公开指责这个左右帝国金融命脉的包税商家族有资敌叛国的嫌疑。然而至少在亚珊帝国的权贵阶层里,“民族主义”目前还没有什么市场,商人都是天然的国际主义者,贵族则更看重血统、家族甚至种族,而非定义模糊的“民族”。再加上福格尔家族在帝国境内苦心经营数代,朝野上下人脉颇广,根深蒂固,克洛德政府还得指望老福格尔承包税务,承销国债,教廷方面也需要福格尔家族这个“代理人”发行赎罪券,就连军方也指望福格尔家族帮忙筹措一部分军费——福格尔家族同时获得政界、宗教界和军界的维护,又与弗兰克皇太子关系良好,些许舆论批评又岂能撼动这个金融世家的根基?
老福格尔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回到家里立刻给远在寇拉斯堡主持家族远东分部的安东尼发信,要求他尽快将“救国委员会”的意图转达远东摄政。安东尼也没有让父亲失望,第二天一早就回信复命。
罗兰其实也在等待帝国主政者主动提出和谈。正如他一直以来秉承的那个信念,结束一场战争远比发动一场战争更关键,随着西征作战的顺利推进,远东十多万官兵从奥列维要塞一路打到圣城特区,距离老家越来越远,补给线也拉得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脆弱,后勤压力与日俱增。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动员能力总是有其极限的,战争持续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远东的战争动员能力正在逼近极限,官兵无法忍受长年累月在异国的土地上作战,后方国民在“战时经济体制”的压榨下也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牺牲,无法长期忍耐物资短缺的生活现状,国家的财政储备也因长期战争而濒临枯竭。
从后方到前线,厌战的情绪正在人们心中悄然滋生,之所以当前还没有广泛表达出来,只是因为绝大多数远东军民还沉醉在接连不断的胜利所带来的狂喜之中,为了赢得最终的胜利,后方民众还可以勒紧裤腰带继续忍受困窘的生活,前线官兵也不介意继续抛头颅洒热血,问题是这种亢奋状态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民众和官兵总有疲惫的那一天,总有忍无可忍的那一刻,只要西征部队吃上一次败仗,过往取得的无数次胜果全都会化作乌有,而那致命的转折时刻也将轰然降临。
正是因为充分意识到当前的一系列军事胜利都是建立在非常脆弱的经济基础之上,罗兰这些天来一直饱受焦虑折磨,迫切需要给全国军民一个交代——这场战争,到底要持续到何时为止?
打下亚珊圣城可以作为全面胜利的标志吗?
恐怕不见得。
亚珊帝国的疆域实在太过辽阔,人口实在太多,战争动员潜力远在“远东王庭”之上,时间拖得越久,战线拖得越长,局势就对远东人越发不利。
罗兰料想得到,在最坏的情况下,帝国皇室、内阁以及首都的全体军民甚至有可能实行“焦土政策”,一把火将亚珊圣城烧成白地,转移到帝国腹地,利用辽阔的领土纵深组织防御,号召全体国民抵抗远东人入侵,组织游击队破坏西征军团赖以获得补给的交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