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刑部左侍郎汪敬晟带着一身酒气应酬回来,刚准备去曲荷院找贡姨娘伺候,就被等候已久的丫鬟彩青请去汪夫人院中。
“夫人是有什么话要说?”汪敬晟饮下醒酒汤,揉着太阳穴问道。
汪夫人将白日发生的事尽数说了,尤其强调汝阳王妃和朝钰郡主让丫鬟婆子说的那些话。
“往日竹丫头总是一副柔弱样子,嚷着嫡姐欺负她,明里暗里给梅丫头使软刀子,见梅丫头常被你训斥,被那些不相干的人说闲话,她是尝到甜头了,这回越发胆大了,挑唆起王府小姐对付嫡姐。”
汪夫人字字珠玑,重重落在汪敬晟的耳边,酒也醒了大半,眉头紧紧拧起。
“此事当真?”
“老爷要是不信,我明日就去请汝阳王府的人过来,老爷自行问去。”
汪夫人见汪敬晟下意识是怀疑真假,心里便凉了半截。
汪敬晟看她神色不似有假,一想到今日他还与刑部尚书赔笑应酬,他的女儿却在外头给他惹事,怒火不由升起。
“不像话!平日里当真是惯坏了她,叫她不知天高地厚,嫡姐是她能编排的吗!还去挑唆外人动手,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
汪夫人语气凉凉道:“贡姨娘不服汝阳王妃的处置,还闹起来,大喊冤枉,我便将她禁足在院里,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别再教得竹丫头一肚子歪心思。”
“老爷向来宠爱贡姨娘,如此处置,可有不妥?”
“夫人做得对,无知蠢妇,是该让她好好反省。”汪敬晟不知怎么,有些心虚。
“老爷,有些话往日我不便多说,怕你听了觉得不够大度,或是容不下人,今日趁着这事,我就直说了。”
“既然老爷将后宅一应事务交由我打理,就不该总是被贡姨娘母女哄得坏规矩,府里又不是只有她们这两个姨娘庶女,再宠爱也得有个限度。”
“竹丫头今日为何会如此胆大,就是仗着老爷的偏宠,自觉能越过嫡姐,想压嫡姐一头,如此不尊嫡庶,怕是想让府里传出宠妻灭妾的名声吧。”
“再说前几日,贡姨娘母女向老爷讨要庄子铺子,老爷非但不觉得不妥,还想让我用嫁妆先贴补,殊不知府里这些年来我已不知贴补多少,我的嫁妆并非不竭之源,我也有亲生儿女,我不为他们打算,难道要为着妾室的孩子打算?”
汪敬晟被反问得脸皮一热,不知该如何开口。
汪夫人继续道:“这些年来贡姨娘母女从我这讨要了不少东西,若是她们安分也就罢了,可她们贪心不足,手段下作,我要是再看在老爷的面上不处置,那我这夫人倒不如让别人当了去,省得吃力不讨好,还叫老爷厌烦。”
“夫人言重了,府里交由你打理,是最妥当的。”汪敬晟品出了话里的怨气,只得先哄着。
“我只要老爷一句话,后宅一应事务不再干涉,我按规矩办事,不会亏了谁,也不会养大了谁的胃口。”汪夫人直直望着汪敬晟,要他一句话。
汪敬晟当下哪有不应的理,便道:“后宅之事自然都交由夫人做主,这些年委屈你了,你贴补了多少,我一概补偿回来,哪有用你嫁妆补贴公中的理。”
汪夫人趁热打铁道:“好,那贡姨娘母女的用度,就与其他姨娘庶女一般,她两手空空进府,不该她们得的,就还予公中,以示公允。”
“这”汪敬晟有些犹豫,可对上汪夫人略带失望的眼神,便只得点头应下。
“既然老爷说补偿我,这是这些年我贴补公中的账目,老爷可要看看?”汪夫人顺势取出账本,放到汪敬晟面前。
汪敬晟哪里真会去细看,账本都到面前了,前面话也说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叫来管家,让他记着多少银子,明日来书房取,务必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