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在中国传统历史文化当中,属于一个出镜频率极高的词汇。
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孟尝君,相传门客三千,还让“鸡鸣狗盗”这个成语流传至今。王二、袁巫九和郑仁通三人,虽不能简单把他们称作鸡鸣狗盗之徒,但其实也差不了多远。
纯粹混饭吃的门客属于最低级,更高级的可称“士”。日本在此方面受影响极深,他们所谓“武士”,其实也是一种门客的存在。
对于这三个家伙,周赫煊没有太多想法,纯粹是耗点米粮养起来而已,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双方并非主仆或雇佣关系,更类似于江湖朋友,合则聚,不合则散。
平时大家相处,周赫煊总带着探究的意味,旁敲侧击,想知道对方真实的追求和想法。
但王二等人连自己都不清楚,反复说着“替天行道”。他们不在乎钱财,更不在乎法律,只在乎某种朴素的道德,并将这种道德作为自身的行为准则。
说白了,就是三个活得稀里糊涂,却又自认为清醒的人。
这种人放在和平年代,绝对是社会不稳定因素,而在混乱时期却有着立足之地。
实际上,周赫煊之前所说也非完全正确,刺客手段虽然不能根除贪官汉奸,但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够提供威慑遏制力量。特别是全面抗战爆发之后,行刺之风如火如荼,为后世的抗战神剧提供了大量灵感和素材。
最典型的就是“金陵毒酒案”,两个中国军统特务,毒翻了日伪高官数十人。其中包括“维新政府”(汪伪之前的南京傀儡政权)行政院长梁鸿志、立法院长温宗尧,以及日本总领事馆书记官宫下、会计船山等人。
那两个特务叫做詹长炳和詹长麟,早在1934年,就被戴笠安排进日本驻华公使馆当杂役,最初目的不过是收集情报而已。全面抗战爆发后,詹氏兄弟的全家都死于南京大屠杀,但他们还是忍受着痛苦和仇恨继续给日本人当杂役。
直到某天,接头人给他们带来“氰化钾”,目标是杀死在南京的全体日本高层和汉奸高官。可惜氰化钾量太少,稀释到大量酒类饮料当中,只毒死了两个,剩下几十个日伪高官都靠洗胃救活了。
若是有人给他们提供足够多的氰化钾,当时整个华东日占区的行政系统都要崩溃,因为出席酒会的都是日伪高层大人物。
值得庆幸的是,两位投毒英雄都安然无事,他们为日本人“服务”多年,日本特高课完全没料到他们就是凶手。其中詹长麟活到了2008年才逝世,死后被南京市政府授予镀金银质奖章。
我们还应该记住尚振声先生,黄埔六期毕业,金陵毒酒案的实际策划者,诈降担任汪伪政府某部参谋长,暗地里实为军统南京区区长。后因密谋刺杀汪兆铭,尚振声被日伪特务盯上,遭叛徒出卖被捕,临刑前高喊“抗战必胜,汉奸必亡”,被乱枪打死,年仅39岁。
或许,家里住着的这三位门客,抗战爆发后可以推荐给戴笠,让他们发挥一下自己的专业才能。
嗯,周赫煊是这样想的。
还有一个人让周赫煊很头疼,那就是袍哥会的褚授良。这家伙天天来周公馆拜访,说要帮周神仙做事,但他只会打打杀杀,连行刺手段都不熟练,习惯了带着扁钻正面硬怼。
难道让他担任哪家工厂的保安队长?
“周神仙,你就让我跟着你混嘛。”褚授良今天又来了。
周赫煊无语道:“你袍哥当得好好的,怎么总想着跟我混?”
褚授良气愤道:“袍哥会越来越莫得意思,范哈儿这种外八门弟子,现在居然都被奉为上宾。袍哥会,早就不是以前的袍哥会了。以前我们做的啥子?安定地方,照顾穷人,抱团取暖,现在一个个就晓得赚钱!”
“以前的袍哥会,真有你说的那么正面光彩?”周赫煊乐道。
“呃,”褚授良尴尬一笑,“反正比现在更好。”
哥老会最初形成于水匪结社,干的就是杀人抢劫的买起源于漕运的青帮更加污秽不堪。但在晚清正式结社之后,哥老会却标榜仁义,劝人向善,安稳地方,拥有绝对干净的内八门,又有藏污纳垢的外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