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几乎逃一样地跑出将军府,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沉声吩咐道:“出城,快!”
风驰与车夫也不多问,立即赶起马车,快马扬鞭一路疾驶,手中拿着令牌,径直出了京城。车夫在路口停下马车,识趣地避让出几丈开外。
“你回去吧,风驰。”诺雅勉强止住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闷声道。
风驰坐在马车前面,静默半晌后,方才道:“你在怪我吗?”
马车里的诺雅轻轻地笑了:“很感谢你今天跟我说的话,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风驰,回去告诉楚卿尘,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他好,为了他做出自己的牺牲,违背与委屈了自己的心,让他务必好好珍惜。世间安得两全法,其实,他很幸福,只要放弃对我的执拗,转身就可以拥有整个天下。”
风驰点头,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她:“刀疮药和银两。车夫会送你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诺雅不客气地接过来,坦然接受了风驰的好意。
再然后,风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瓶,郑重其事地递给她:“这是九爷亲自交给我的,让我务必亲眼看着你吃下去。”
诺雅缓缓伸出手,接过药瓶,艰涩地问:“解药?”
“嗯,”风驰点头:“你受伤那天,九爷正在跟秦宠儿拜堂,听闻你出事就骑马追了出来,跟我在回府的路上交过手。他那时候就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咳出血来,昏迷前将这药瓶交给我,托付我看着你吃下去,希望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诺雅的手开始发颤,几乎抓握不住那小小的药瓶,耳边回响的,全是百里九满是不屑的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每次说出这样的话时,心里是有多么的无奈和委屈?
而自己,却因为他初识时的几场算计,而始终对他怀了戒心,颇多猜疑。
如今,我知道了,阿九,我知道了你对我的好,可惜,造化弄人,还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见你?
她颤抖着手拔开瓶塞,倒出药丸,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放在舌尖,慢慢地咀嚼,任药丸苦涩的味道在口齿间充斥缭绕,诺雅想把这种味道一辈子记在心里。
药丸服下以后,她顿时感觉腹内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趴在车厢外猛然吐出一口淤血,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另外有一股热辣之气从下腹丹田处缓缓升起,在身上奇经八脉之间缓缓游走,有一种刀割蚁啃一般的痛楚。
她狠狠地握住车厢上用来支撑油篷的框架,自己都没有觉察,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木架之中。
“林夫人,你还好吧?”风驰一直守在车厢外没有走,关切地问。
诺雅紧咬着牙关,待一阵剧烈的痛楚过去,方才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你可以试着运行周天,疏导经脉,那样痛楚可能会少一些。”风驰建议道。
“嗯。”诺雅只能低低地应,说不出话来。
她按照风驰的说法试着提气运行,那股热气逐渐流畅起来,然后变得畅通无阻,浑身舒畅,剧烈的疼痛逐渐缓了下去。
良久之后,她长舒一口气:“风驰,我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回吧。”
风驰沉吟片刻,犹豫着问:“我能知道你要去哪里吗?”
诺雅苦笑一声,茫然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是大难不死的话,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风驰点点头:“那你多保重。这次算是风驰我欠你的,改日有机会,必定偿还。
“不,风驰,谢谢你今天做的一切,虽然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我,但是我现在彻底明白了他对我的心思,即便朝闻夕死,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麻烦你帮我开导阿九,告诉他我很开心。”
风驰默然跃下车,叮嘱车夫多加小心,车夫扬鞭启程,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缓缓伸展掌心,月色下,磨砺了一层厚茧的手掌里已经满是血迹。
能够隔了一根木头,致使他虎口震裂,而木头完好无损,这需要多么高深的内力?
而且,她的内力可能也只是恢复了几成而已。天煞地绝,果真名不虚传。
马车离了京,车夫问了几次,究竟要去哪个方向,车里的人都沉默不语,只能信马由缰。
马车里,诺雅盘坐在里面,按照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指引运导身体里汹涌澎湃的气息,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然后沿着周天运行一周,归拢在丹田处,感觉自己通体舒畅,身轻如燕,四肢也充满了气力,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解了,经脉得到恢复,功力也重新恢复了。只是许久不曾练习,有些生疏。
她的功力一旦恢复,听力变得特别好,耳聪目明。她可以听到距离自己马车不远的地方,路边的草丛里,有沙沙的响动,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而又不被发现的距离。
车夫好像是姓李,诺雅出声道:“李师傅,麻烦停一下车。”
车缓缓停了下来,诺雅步下马车,天色已经泛出朦胧鱼肚白,就要天亮了。她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多谢你把我送到这里,马车暂时借我一用,你自己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