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遥沙问话,黄娇娥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而后深情款款地、满心爱意地,将自己如何与苟正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化成真爱版,全部说与遥沙听,但是,黄娇娥决口不提苟正殴打自己的事情,反倒是一直夸赞苟正,说:“我家官人害怕我因他而断了父女情,怕我背上不孝的名号,日夜苦苦相劝,希望我能回家道歉,与家人重归于好!可惜我的父亲到现在仍在生我的气,我每次去,他们连大门也没有让我进!”
在黄娇娥单方面盲目的美轮美奂的夸赞包装下,遥沙也没有怀疑这苟正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这个问题不大,但是他的做法有些欠妥当,要道歉也是应该你们两个一起去,而不是你一个人前往!你家官人现在何处?”
黄娇娥起身开门看看天色,又关上门,回来说:“此处是观峰台山下观峰村,每年冬天都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前来观峰台观雪景,观峰村的村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充当引路人,报酬颇丰,带那些贵客上山观峰,换取报酬,我家官人自跛脚后,不便耕事,只有在冬日帮人引路可赚些花销,若是往常,他此刻也该归家了,可是今天还未归家,我实在有些担心!”
“平日都是他一个人去吗?” 遥沙想了想,随口问道。
“不,有许多人,我家官人因腿脚不便,于是我用今年耕作所得,又向邻居借了些钱财,买了一头驴,他骑驴上去的!”
遥沙点点头,接着问:“那其他人回来了吗?”
黄娇娥摇摇头,遥沙见状说:“那应该无碍。” 说完,遥沙将手背到身后,从手心变出一个黄色小葫芦瓶,而后递给黄娇娥,说:“我与你一粒药丸,吃下可解跛脚!但是你不能说是我给的,随便找个理由说给他,也不要跟他提起我,知道了吗?否则,这药可就不灵验了!”
黄娇娥当即跪地连连拜谢,并向天发誓道:“仙女放心,娇娥决口不提仙女之事!若有违誓言不得好死!”
遥沙赶紧扶起黄娇娥,不料自己的手刚碰到其胳膊,黄娇娥便疼得叫出一声,遥沙忙问:“怎么了?”
黄娇娥赶紧站起来,抱着胳膊转过身,心中十分害怕遥沙会发现自己挨打的事情,完全不敢看向遥沙的眼睛,只一个劲地掩饰说:“不碍事,是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我之前从未干过这些,不太熟练,所以总受伤!仙女费心了!”
遥沙见黄娇娥提起自己官人时候满眼满心都是爱意,也就没有怀疑,点点头,开开心心地准备离开,黄娇娥却拦下遥沙,说:“仙女稍等!”
遥沙立住,只见黄娇娥将仙丹放进怀里,取出一个灰布大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来,包袱内是一整套鹅黄袄裙,除去浅色低衫地袄不太出彩,其他的比如丝绸夹棉对襟短袄长袄,以及棉裤,和同色系的深黄丝绸绣花两片裙,都绣着漂亮生动的凌霄花图案,看着十分贵重,黄娇娥指着这些衣服说:
“仙女,您身上的衣服不像是人间的衣服,我这里有一套我从娘家穿出来的袄裙,是我娘亲为我亲手缝制的,我最为喜欢,嫁给我家官人之后,便再也没有穿过,八成新,仙女不嫌弃的话,娇娥赠与仙女!”
遥沙听后哈哈大笑,黄娇娥以为触怒仙女,又赶紧跪下道歉,遥沙又把黄娇娥扶起来,说:“你怎么又跪?记住,想感谢我,记在心里就好,将来做些善事偿还,别总是跪,你也是很珍贵的,知道吗?”
黄娇娥听后热泪盈眶,说:“与我家官人成亲以来,心中只有两根刺,这第一根,便是我家官人之腿疾,第二,则是父母那边未有交代,仙女所言,使娇娥想起了昔日在父母膝下承欢之景,那时我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说到这里,黄娇娥流下泪来,但马上又用袖子擦干,收起自己的衣服,说:“让仙女笑话了,是娇娥不自量力,胆敢把自己的旧衣服拿出来,仙女勿怪!”
遥沙拦住黄娇娥,解释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笑,只是因为我想起了之前自己说的话,现在竟然在你这里应验了!”
黄娇娥好奇地问:“什么应验了?”
遥沙笑着说:“之前,我曾跟赵公子说谎,说我的衣服是别家小姐赠的,今日就真的有小姐赠我衣物!岂不是应验了!这么算来,我也不算是对他说谎了!”
黄娇娥见遥沙提起赵公子之时满脸开心,以为遥沙心系赵公子,十分替遥沙开心,关心地说:“想必这赵公子是仙女的心上人吧?”
遥沙摇摇头,冷着一张脸回答道:“你知道的不能太多,是时候告辞了,你的衣服很漂亮,你留着吧,但是我要借它的形一用!”
黄娇娥听得不是太明白,正想发问,只见遥沙原地旋转一圈,其身上便泛起无数金光,金光过后,遥沙身上便换上了与鹅黄袄裙一模一样的衣裙,黄娇娥张大嘴巴惊叹不已,遥沙接着说:“希望你早日拔除心中第二根刺,一家团聚!记住,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像这次一样,向上天许愿,如果你是真心的,上天能听到!”
说罢,遥沙幻化成一股金沙细流消失在黄娇娥眼前!黄娇娥还在惊叹,还好怀中小葫芦瓶仍在,否则黄娇娥必定以为自己发癫发狂了,黄娇娥看得呆住了,连苟正回来都不知道,苟正回来把驴栓在棚里,推门而入,见黄娇娥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便开口骂道:“怎么呆傻站着不动,饭菜呢!我出去忙活一天,你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是想饿死我吗!”
黄娇娥听见苟正说话声才回过神来,忙说:“刚才家中来了一个道士,他赠予我一粒药丸,说是可以治官人的跛疾,包灵!”
黄娇娥一边说一边取出小葫芦瓶,不想苟正一个字也不信,一巴掌打掉仙丹,说:“世上哪有这种东西,大夫都说治不了,别瞎折腾,快做饭去!否则老子打死你!”
黄娇娥赶紧趴在地上捡回仙丹,小心翼翼地掸去上面的灰,惊慌失措地跪走到苟正身边,说:“真的!官人,真的有效!信我一回!就一回!若无效,娇娥不得好死!”
苟正伸出手来,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吃了如果没有效果,把你腿打折!”
黄娇娥将仙丹倒入苟正掌心,心说:“他舍不得我死!”于是又是一阵欣喜,迫切地乞求道:“真的有效,快吃吧!可不能浪费了我一番真心!”
苟正将仙丹拿起来凑到眼前看了又看,不过一粒白色的普通药丸,又骂了一句,说:“没有效果让你好看!” 说完才把药丸胡乱丢入口中,黄娇娥见状立即站起来倒水,谁想一眨眼的功夫,药丸就在苟正口中融化,瞬间变成无数微弱电流,从口中直下胸口、继而快速散射至全身,又从四肢冲出,带走了苟正身上所有的病痛,苟正顿觉全身经脉通畅神清气爽,开始不停啧啧称奇,眼中放出贪婪的光来,赶紧抓住黄娇娥的手,说:“这药是哪里来的,服下顿觉神清气爽,宛若甘露入肺,沁人心脾!”
黄娇娥亦十分开心,激动地说:“官人,快,走走蹦蹦看看!”
苟正听后立即站起身来,在屋内试着小跑起来,果然毫无障碍,反倒比受伤前更灵便了,于是高兴地仰天长啸,说:“我苟正终于又恢复往日风采了!”说罢又抓住黄娇娥的胳膊,也不顾黄娇娥是不是疼痛,只顾自己兴奋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是谁给你的仙丹,如果多要些,卖给那些京都京官富商,我们岂不是就发财了!”
黄娇娥答应过遥沙不透露遥沙的信息,只得咬死说:“只是一个道士,进门就说要给我一粒药丸,我说用我的袄裙来换,他也不要,急急就走了!”
苟正听后心中狂喜,大喊着说:“你的意思说,一个道士自己跑来给我送药?为什么?”
黄娇娥慌忙拼命摇头,怯怯地说:“我也不知道!”
苟正听后更得意了,说:“老天这是在帮我,何愁不富贵!你快去做饭,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天亮回娘家一趟,看看岳父大人还让你进门吗!眼看新春在即,他们不会真的这么狠心,真的要和你断绝关系吧?”
黄娇娥也不推开苟正,以为苟正殴打自己的原因全是因为跛疾,如今跛疾消除,她的心里已经开始规划未来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生活了,可是下一秒苟正又板起脸来,说:“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黄娇娥连连答应着,赶忙开始生火做饭,虽然心中有一丝失落,但是起码今天苟正没有动手打她,想到这里,黄娇娥又开心起来。
那边遥沙离开黄娇娥,转瞬就到了京都,新春在即,街上人山人海不惧严寒,遥沙本打算去找赵公子的,可是却被小老头突然封印了一半的法术,不敢再乱来了,于是决定随便逛逛就回家,她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瞧热闹,突然,迎面跑来二三十个壮汉,见到遥沙就将其围在中间,恭恭敬敬地站在外围,遥沙把周围的人都瞧了一圈,没有一个认识的,心里正努力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了,试着要走,这群人也不拦着,遥沙走一步,他们跟着挪一步,正当遥沙思索时,赵公子从人群中霸气出现,他身旁依旧跟着柳龙,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其中一个名叫柳虎,是柳龙的胞弟,板着一张黑脸,好似旁人都欠了他钱一般,另外一个男子叫八喜林,个子十分高,比赵公子足足高出一个半头,头上包着一块浅灰色麻布,只留了两只眼睛出来,遥沙见其着装怪异,便多看了一眼,赵公子一见到遥沙立即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后,十分担心地问:“这些天你去哪里了?让我好一顿找!”
遥沙苦笑一阵,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一想到自己刚刚失去的五成法术,遥沙本打算忍痛割爱、装疯卖傻,假装不认识赵公子,准备蒙混过关,不料还未等自己开口,此时冬日寒风及时刮来,将赵公子身上的馫香一顿乱揉,全都揉进了遥沙的鼻孔里,这香味不知是何方神物,总能死死抓住遥沙心巴上的喜好,遥沙闻到此新香,脚是抬不动了一点了,心更是被牢牢抓住,瞬间又改了主意,说:“还有五成法术呢,再扣一成也够用!”
此时人群外驶来一辆马车,去路被赵公子强壮的人马堵住,通过不得,车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此妇女便是黄娇娥的母亲,名叫英红。英红因思念黄娇娥,日食不下、夜睡不安,黄老爷又严令禁止其去探望女儿,一年不到,英红仿佛老了十岁,愁容满面、形容枯槁!
英红今日本打算去庙里为女儿祈福,可刚出门就被堵在了街上,于是打开车窗准备询问,不料刚打开车窗一抬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隐隐约约闪动的遥沙背影,遥沙身上穿的,正是自己一针一线缝与女儿的鹅黄绸缎宽袖袄裙,见到此景此情,英红以为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不由分说就下了马车,推开人群冲到遥沙身后,一把抓住遥沙的手,哭喊着:“娇娥,我的儿!”
遥沙回头看见黄娇娥的亲娘,两鬓花白,愁容满面,不禁心中一紧,问:“你就是黄娇娥的母亲?”
谁知黄娇娥的母亲发现自己抓住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下子跟失了魂一般,但又立刻抓住遥沙大喊道:“你怎么穿我女儿的衣服,脱下来!给我脱下来!”拉扯间竟把遥沙的袖子扯坏一块。
赵公子见遥沙似乎认识这个妇女,一开始便没有阻拦,但见这妇人突然发癫一般,还撕坏了遥沙的衣服,心疼地抬手便是一掌、将英红打开,顺势将遥沙揽在自己怀里保护起来,不料赵公子力气过大,直接把英红打摔在地上,旁边两个大汉立即把英红抓了起来!
车夫见状赶紧上去求饶,跪在遥沙面前,苦苦哀求道:“小姐公子放了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是因为思念我家小姐才会变成这样!冒犯小姐实在非真心之过!”
遥沙着急地对赵公子说:“她不是故意的,你快放开她!”
赵公子点头,壮汉便松开了英红,遥沙走过去,对英红低声说:“阿,姨娘,娇娥在城外等着你呢,你快去看看她!”
英红一听高兴极了,立即上了马车,说:“走,观峰村!”
车夫为难地说:“夫人,老爷不让啊!”
遥沙走到车夫身边,低声说:“去观峰村!明天再回来!”
车夫听见遥沙的声音,像是被魔咒点着了一般,不再反驳,乖乖驾着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