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那个夏天,自由山庄内。
今天有两个极其重要的小人物要上门登场,小老头早早就起来盛装打扮,挑了一身青玉色丝绸长衫,及同色丝绸长裤,换上之后就站到镜子前面,对着镜子演练了几个夸张凶狠的表情,随后便站到窗前朝外张望,等待这两个重要人物出现。窗外,有两个小乞丐手牵手走在路上,他们身上的衣服很久没有洗了,头发乱糟糟,散发着头发特有的油臭味,五米开外就能闻到,脸上也带着些污渍,看得出来他们今天有洗过脸,在旁人眼里,他们只是浑身发臭的乞丐,但是在小老头的眼里,他们身上却散发着无比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在盛夏艳阳高照下依然闪耀夺目,小老头看着他们笑了,那光芒是自由天成长的养分,强大的支柱,甚至是救援。
在一楼落地窗旁,有一支瘦高枯藤缠绕定型的花架子,上面摆着一个枯木桩做的矮小花盆,花盆内养有一株小巧的缘藤玉珠,通体呈现透亮的玉白色,藤玉白、叶玉白、花玉白,就连结的小珠子果实,也是透着光的玉白色的,这缘藤身细但能长到无穷无尽,它的藤爬满了整个落地窗的边框,乍一看全不像真的。
此时,有两个小乞丐走到了自由山庄的结界附近,小老头高兴地浅笑了一下,随手摘下一粒小玉珠,轻轻一弹,便弹到了两个小乞丐前方的小土坡上,玉珠落地立即化作一个绿枝藤条编就的球形帐篷,绿枝帐篷就是通往自由山庄的结界口,前后各开一个矮拱门,前门通向现实世界,后门通向自由山庄,前门一进门便是一个小小的方寸池渊,池水碧绿盎然,四周长满又长又绿的水草,从水池边往水池内看,水下深不见底,似乎沉有千丈,看一眼便会心生恐惧,小池后是一片青青草地,草地上绽放着无数蓝的白的粉蝶花,凡人想要到达从结界口抵达自由山庄,必须跨国池渊,整个结界口看上去像是一个绝美的童话小世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在小老头法术的加持下,只有这两个有缘的小乞丐才看见这个神秘的结界口。两个小乞丐饥肠辘辘,浑身脏兮兮的来到结界前,看到漂亮得发光的绿枝帐篷,深深被眼前景色吸引,张大嘴巴觉得不可思议,眼睛里放出了无比渴望的光!
这两个小乞丐正是小时候的星朗和遥沙,此时的星朗七岁,遥沙五岁,他们是随父母迁徙的时候与父母走散的,现在每日的吃食主要靠星朗乞讨得来,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晚上蜷缩在旁人的屋檐下,用废弃的厚纸壳做床和被子,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过了有足足一个月了,在找到自己的父母前,他们急需一个可以寄身的庇护所,而眼前美到发光冒泡的绿藤帐篷,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存在!
遥沙一眼就瞧见了绽放在草地角落的蓝到发光的粉蝶花,看得眼睛都直了,抓住星朗的胳膊使劲摇晃,一边摇晃一边恳求说:“哥,我想住在这里!求你了!”
星朗看了看四周,虽然没有房子,结界口也没有挂牌,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地方不是自然生成的,于是小声对遥沙道:“这里这么好看,肯定是别人修的,我们先进去玩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撵我们,我们再走,好不好?
遥沙拍手跳起来,说:“好耶好耶!”
星朗低头弯腰,抬出一条腿横跨过池渊,试了试池渊后面的草地,在确定草地很结实之后,才放心把腿放下,而后伸手帮助遥沙安全跨过小水池,自己才收起腿,帐篷结界从外面看只够两三个成人坐下,但是进去之后空间突然变得无比宽阔,把星朗和遥沙看得呆住了,在里面爬来爬去,开心得不得了,遥沙爬到那朵蓝到发光的粉蝶花面前嗅了嗅,一阵温馨的馫香从小小的花朵散发出来,这馫香,似冬日里温暖的棉被,又似吹融冰雪时的春风,遥沙十分喜欢,伸手一把摘下来,拿到鼻孔前使劲陶醉地闻着,此刻小老头板着一张脸出现在结界口后门,帐篷的门很矮,他必须弯腰才能看见星朗和遥沙,小老头看见遥沙手上的花,当即凶巴巴地问:“两个小鬼!跑到我花园里做什么!小心我叫警察来抓你们!”
小老头一脸凶相,把星朗和遥沙吓坏了,遥沙一下子躲到星朗身后,只露出一个头来偷瞄小老头,只听小老头接着质问道:“说话,你们跑到我花园里做什么!还摘走了我的花!”
星朗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走!”说完,星朗抓住遥沙的手准备逃跑。
小老头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准备逃走的星朗,遥沙见状立即凑上前去,朝着小老头的脸上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把小老头都打蒙了,自言自语道:“卦象上说有个小家伙脾气暴得很,看来就是你了!”
说罢,小老头一手一个,像抓兔子似的,将遥沙和星朗抓出帐篷结界,恶狠狠地说:“你们闯进我花园,摘了我的花还打我,我要报警让你们坐牢,如果不想坐牢,就到我城堡里打扫卫生一个月!我就放了你们!”
遥沙歪着脑袋瞪着眼睛看着小老头,一脸童真地问道:“有饭吃吗?有地方给我们睡觉吗!”
小老头没好气地说:“打扫干净的话就有剩饭吃,睡觉就睡在楼梯口!”
遥沙和星朗对视一眼,转眼二十三年就过去了,这天是遥沙和星朗进入自由天的纪念日,小老头拿着一个神秘的小木盒子来到星朗奶茶店二楼,遥沙从其后面突然跳出来,一把抢过小老头手里的小木盒子,拿在手上端详半天,说:“这古色古香的,里面是什么东西?”
小老头正准备开口,不料遥沙已经打开了盒子,把小老头想说的话生生堵了回去,小老头叹了一口气独自坐到沙发上,星朗向其伸出手去,说:“义父,我的呢!”
小老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花盆,里面有一株奇怪的植物,绿得发黑的细长叶片全部朝中心卷曲,看上去像是枯死了很久的巨大花骨朵一样,星朗接过小花盆,不解地问:“义父,这又是什么神物?”
遥沙取出木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一块黑色的形似泥巴团子的玉,还没等小老头开口回答星朗的话,遥沙把黑玉摊在小老头的面前,问:“这又是什么鬼?”
小老头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揪住遥沙的耳朵就使劲往下拉扯,生气地教训道:“你这个死丫头,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破坏了!你敢说神物是什么鬼东西,不会说话就学学星朗,你干脆气死我得了!”
遥沙护住自己的耳朵,一边求饶一边顶嘴道:“义父,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给的这个东西真的看着很鬼畜嘛!”
小老头更气了,又揪着遥沙的耳朵逆时针转了一圈,凶巴巴地说:“还敢说!”
星朗心疼妹妹,赶紧上去拉开小老头的手,帮忙求饶道:“义父,就饶了小妹吧,她不是真心冒犯神物的!”
小老头这才罢休,没好气地说:“就你知道袒护她,哪能就痛死她了!”
遥沙赶紧躲到星朗身后,对着小老头做鬼脸,不服气地说:“下手真狠!”
小老头见遥沙不吃教训,又准备上去扒拉遥沙的另外一只耳朵,星朗见状,连忙拿着自己的小花盆杵到小老头眼前,假装十分好奇地问:“义父!这个神物是做什么的,怎么长这个奇妙模样?”
提到神物,小老头来了兴致,接过星朗手中的小花盆,指着里面缩蜷成一个干枯花骨朵的神物说:“这个可厉害了,是天地生灵前世卷草,简称卷世草,生长在天地夹缝之中的穴壁上,十分珍贵,世间只有天地夹缝才能长出来,数量极其稀少,如果滴一滴人类的血液在上面,就可以保存这个人这一世的记忆,等到来世,卷世草若再遇此人之血,便会开出一朵无比繁丽绿色的丝线花,十分壮观美丽,而与此同时呢,卷世草会将这个人的前世记忆还给他。”
“这么神奇!那我一定要好好保存起来!”星朗自小就很懂得捧场,小老头很满意,可是遥沙凑上前来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刁钻地问:“义父,动物的血管用吗?”
小老头向遥沙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耐着性子说:“我没试过,但是肯定管用!”
遥沙递出自己的神物,接着问:“那我这个呢,干什么用的!”
小老头把卷世草还给星朗,指着遥沙手中的泥巴团玉,兴奋地说:“这个更厉害,是天地夹缝中遗落的夸父之神斧碎片,天地难寻,就是天上的神仙见了也会啧啧称奇的宝物,名字叫做天地生灵替魂影玉!简称替魂影玉,只要随意沾上某个人的一滴血,就可以化成那个人的模样,真假神仙难辨,但是,只是静态,需要施以法术才能使之像人一样活动!”
听到这里,遥沙又准备提问,小老头赶紧抬手阻止遥沙,不耐烦地抢答道:“不要问,这个动物也适用,植物也适用,我试过了!”
遥沙没有能气到小老头,无趣地回说:“哦!”而后她马上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心怀鬼胎试探地问:“义父,为什么这些神物的名字都那么长?是不是你自己给取得名字?”
小老头没好气地说:“天地遗缝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去,除了我还有谁能给它们取名字!”
遥沙得逞地笑着,接着说:“原来如此,义父你真无聊,取个名字这么抓马!”
小老头立即上火了,跳起来就要关怀遥沙,没想到遥沙早有防备,像兔子一样突然蹦起来,一蹦一老远,然后转身就跑了!
星朗拉住小老头,故意转移话题说:“义父,最近六出市新开了一家盐焗鸡店,听说他们家的鸡是专门从海岛一农场进的,里面的鸡都是松树林里的走地鸡,每一只鸡都有号牌,还有他们的配方是千年古方,烹饪方法更是延承古法,堪称一绝,每天限量供应,已经红遍六出市了,我们今天去试试好不好!”
听到有好吃的,小老头就打消了教育遥沙的念头,盯着星朗傲娇地说:“如果不好吃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现在,自由山庄内,小老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与星朗遥沙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就露出了笑意,电视上此刻正在播放遥沙被解救的新闻,新闻里遥沙那惨不忍睹的面容,令人心疼,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是心里依旧不是滋味,脸上的笑意逐渐被抹平了,不由得在心里说:“世间如此苦楚,几时才能止休?”
秦市人民医院病房一号病房内,星朗来探望遥沙,做完手术的遥沙还在昏迷状态,金命一直守在遥沙的病床前,轻轻握住遥沙的手,眼眶湿润润的,他时不时抬头仰望病房空白的天花板,好让自己的眼泪往回流,星朗推门进病房,金命忙回头看,这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松开遥沙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然后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跟星朗打招呼,心里很是害,但是低声乞求说:“哥,你来了!我,求你了,哥,让我留下来照顾沙沙!”
星朗是自由天的使神,怎会看不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星朗见金命对遥沙用情真诚,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慸葪,在心中对小马道歉说:“小马啊,对不起了,暂时先让他待在小妹身边吧!”道完歉后,星朗温和且低声地金命说:“你坐吧,我不赶你走!”
金命听后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谢谢哥!”金命刚坐下,又低声对星朗说:“哥,你通知伯父了吗?他老人家要来吗?伯父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派人去接?”
星朗浅笑一下,有些意外,不禁在心里对小马说:“小马啊小马,你有对手啦!”虽然金命很细心,但是遥沙这是假伤,小老头不会出面,星朗便随口低声推脱说:“呃,我老爹他在老家,最近下雪封住,航班也全停了,他叫我好好照顾遥沙。”
此时金命经纪公司的老板严大君亲自挑选了两个精致且昂贵的花篮和果篮,交给助理拎着,大摇大摆地来到医院探望遥沙,严大君五十岁左右,瘦高个,头发梳得油光臭滑,戴一副金边眼镜框,看着傻乎乎的,其实脑袋里最是转得溜快,喜欢伴猪吃老虎,他身旁跟着一个男助理,叫荣华,微胖,戴一副银边眼睛,镜片后面的眼神里全是对严大军的卑躬屈膝。
严大军想推门进入病房,在病房的星朗见遥沙睡着了,做事都是蹑手蹑脚的,说话也是低声细语的,生怕吵醒遥沙,当他察觉有人来,立即瞬移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把严大军和荣华拦在门外,毫不客气地低声咆哮说:“这里是私人病房,赶紧走!”
星朗一边说一边就要关上病房的门,荣华忙伸手拦住,此时的他还不敢造次,只愤愤地说:“我们是来探望金命的女朋友的,这位是金命的老板!”
星朗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冷冰冰地说:“关我什么事!滚!”
说罢关上病房门,将严大军和荣华关在了门外,荣华平日里见的蛮横明星,也没有星朗这样蛮横的,他被骂心情很是不爽,觉得星朗很不识抬举,遂抬手又来敲门,而且力气很大,声音一下子传到病房内,吵醒了遥沙,遥沙害怕金命发现,马上又闭上眼睛装睡,星朗打开门展示自己愤怒的铁拳,说:“再敲,扭断你的手!”
荣华见他们在星朗这里吃不消,于是蹦起来向病房内大声呼喊:“金命!金命!我是荣华!”这一大嗓子,吓了金命一条,他很害怕这样会吵醒遥沙,遥沙受了这么重的伤,急需休息,荣华的这一举动,点燃了金命的怒火,他愤怒地站起身,见遥沙还在睡着,这才放心下来,他气呼呼地走到门口,想看是谁在鬼叫闹事,刚走到墙壁转角的地方,正好看见星朗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荣华的脸上,力道之大可摔斗牛,荣华虽身上有点肉,但也经不住自由天使神的一击啊,谁能吃得消这个,眨眼间就见荣华被打趴在地,这一巴掌直接把荣华的脑浆打散了,脑瓜子里一片混沌,还嗡嗡乱鸣,他一时竟忘记自己姓谁名谁身在何方了!果篮和花篮一并掉落在地上坏了形,花瓣撞散了,水果跑一地,看得严大军目瞪口呆。
星朗准备反手再赏严大军一个耳光,不料严大军见荣花被打,深怕自己吃亏,早就开始防备,见星朗再抬手,眼疾脚快的他一下就蹦开老远,躲过了星朗的耳光,星朗瞪着严大军低声怒斥道:“医院之内不让喧哗不知道吗?”
严大军看着星朗眼睛里的杀气,怯怯地点头,不料金命走此时走过来,轻轻带上门,然后二话不说,上去又给荣华一脚,压低嗓门骂道:“我女朋友在里面休息,你狗叫什么!想死是不是!”
说完,金命又扭头看向严大军,依旧是压低声音咆哮一般地说:“你是脑袋里装了翔吗!没有看新闻吗?我女朋友伤成这样,你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你还带条狗来这里吠?”
严大军被连泼两盆冰冻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看着星朗洞察一切的眼神,莫名就很心虚,全身觉得毛毛的,仿佛自己做了对不起星朗的事情,又好像自己的什么致命把柄被抓住了一般,一点儿也不敢声张,上前踢了一脚荣华,学着金命的样子,低声怒斥到:“谁叫你狗叫!还不赶紧爬起来滚!”
荣华惨遭三连暴击,心里很是愤怒,但在星朗的大力神掌面前,自己人微命贱、只能认栽,咬着牙默默爬起来,严大军受气无处撒,又使劲拍了一下荣花的脑袋,也不敢大声说话,低声抱怨道:“走了!”
金命见严大军离开,立即点头哈腰地向星朗邀功:“哥,我刚才做得好吗?”
星朗看着金命好奇地问:“你这样对你的老板,不怕他整你吗?”
金命低声回说:“哥不喜欢的人就是我金命不喜欢的人,况且他们做得也不对,沙沙正在休息呢,他大呼小叫的,如果吵醒沙沙,我好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