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隐弊(2 / 2)

与其他诗词歌赋等文学体裁不同,四书文的框架限定地死死的,文章需严格照着[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八个部分来写,在后四股的四个部分中,每个部分需要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也就是对子,要求平仄对仗。

是故,四书文又称之为八股文。

最苛刻的是,文中所用到的词语、典故,都需要是能在经书中,或者是在史记中能找到的,不能自己胡编乱造,不得描述风花雪月。

总之,是非常枯燥乏味,几乎没有什么可读性的文章,但是反过来说,却也可以借此考验学子对四书的理解与熟悉程度,是考验士子学识的衡量准则之一。

而这次吏部所出的考题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句话出自《论语》的《述而》篇,是孔子对他的学生颜渊所说的话,原文的意思是,『当国家用你的时候,你就按照自己的主张施展才能去推行种种设想;当国家不用你的时候,你就把自己的主张、设想收起来。能够自然坦率做到这一点的,看来只有我和你有这点修养与作风了。』

在赵弘润看来,这题也没什么难度,只要能通篇背诵《述而》,不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问题在于如何借圣贤的话来写一篇叙文,详细阐述这个观点。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也。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自适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唔,这个士子写得好。』

赵弘润一边走一边不时地查看各学子的答卷。

有写得好的,写地好的士子,连赵弘润都自叹不如,毕竟他对此根本不感兴趣;也有写得乱七八糟,死搬硬套的,纯粹就是将圣贤的话套来套去,毫无自己的观念,这还叫什么代圣人立言?直接叫借圣人之言立言得了。

期间赵弘润还看到一个奇葩,竟然将圣人的那句话翻译为,『孔子对颜渊说,用得到的东西就是行得通,用不着的东西就要藏起来,明白这个道理的你和我,才算是整个天下拥有大丈夫气概的人!』

赵弘润简直惊呆了。

『什么叫做明白整个道理的你和我,才算是整个天下拥有大丈夫气概的人?……您翻译地这么霸气真的不要紧么?』

眼瞅着那个奇葩学子翻译完了之后连文都不写,直接在那喝酒、啃鸡,仿佛在给自己庆祝,赵弘润险些吓傻。

『这厮纯粹是来会试三日游的吧?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瞅了眼那奇葩学子身上华贵的朱色锦服,赵弘润摇摇头走开了。

在他看来,这位学子十有八九是地方上的权贵富豪子弟,纯粹就是来游京城的,就这水准还参加会试?

『也不晓得是花了多少钱买了个乡试名额。』

摇摇头,赵弘润将这个奇葩的学子抛之脑后,这种家伙他也懒得理会,反正这家伙根本进不了榜。

赵弘润又走了一段。

不得不说,撇除那个奇葩不谈,这次参加会试的士子,水准普遍都还凑合,其中有几名学子的文章就连赵弘润看了都感觉好,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终归只是会试的头一日,还难以判定最终成绩。

除了了解这次会试的考生水平外,赵弘润也在暗暗关注科场舞弊的问题,但是据他所见,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仿佛所有的士子都在规规矩矩地答题写文字。

『这就奇怪了,难道说科场舞弊子虚乌有?还是说……有吏部官员牵扯其中?』

赵弘润默默地思忖着。

在他看来,天底下科场舞弊就分两种,一种是考生自行舞弊,还有一种就是考生贿赂考官一同舞弊,但凡任何舞弊事件都逃不出这两种假想。

说到考生自行舞弊,就无外乎偷偷私藏夹带,但是夫子庙的干事们对于这一点抓地很严,应当不至于会有所疏漏,换而言之,倘若往年的科场依旧频频发生舞弊事件,那就只有可能是某些吏部官员参与到了其中。

这种舞弊方式,说实话并不好抓,毕竟涉及人员太多,上至监考官,下至夫子庙的主事、干事、杂役,都有可能是同谋者,只要当事人缄口不言,这种事很难抓到把柄。

黄昏时分前后,宗卫高括、种招二人便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他们调查的结果。

他们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了吏部库房一名守库衙役,这才得知,原来吏部库房里还堆积着许许多多的破烂棉褥,这些棉褥大多是向京城民户手中收回来的,价格从二两银子到四五两银子不定,而吏部将这些破烂货低价收回来后,却向户部提交十两银子一条被褥的报表,以次充好。

莫以为一条棉褥经手捣腾后才赚得几两银子,要知道这里有着超过两千六百多名士子,这算下来,就是近乎两万两银子,很大一笔钱了。

『看来朝中缺少一个监察机构啊,比如御史台什么的……单靠吏部自我督察,呵呵!』

当日赵弘润便将此事书写成文,等着日后一并上呈天子。

『ps:此章有一位特殊的角色的客串,看得懂的诸位不许声张哦。另外,感谢“靇魻你好”同学成为本书的首位堂主,还刚注意到。加更请容我缓缓,这两天在整这一卷详细的大纲与资料,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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