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归于好,许多事情就都好一起商量了。第一件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钟涵的人身安全问题。据钟涵说,他?回来这一程又遭到了三波袭击。若不是李副将和张氏都贡献了一支护卫队,他?许是就回不来了。
张氏手中的护卫队,温含章是知道的。这些人都是当年她爹爹身边的侍卫,统共有三十人。永平侯身死之后他们就化整为零归属在张氏手下。
当时永平侯病入膏肓,温含章心中伤感,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一茬,张氏就在永平侯病榻前提出此事。张氏道自己是内宅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希望永平侯能在考虑手下去处时多多怜惜一对稚弱儿女。话虽说得隐晦,但目的却十分明确。永平侯到底不是个狠心的父亲,就答应了张氏。
张氏这些年一直养着他?们,没想到一趟汶县之旅,就少了一半。危急之际,钟涵也没有内人和外人之分了,见着刺客手下众人都是一起上。就这么的,才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京城。
温含章听得惊心动魄。钟涵当时先回外院梳洗,就是不想一身血气吓着她。没想到温含章还是被吓得脸都白了。他?抱着她在身上摇了摇,安慰道:“现下没事了,皇城脚下,那些人不敢再大动干戈的。”
温含章想着这一次伤亡众人的数字,后怕道:“亡者必要厚恤,以后若他们的妻儿老小有所要求,咱们能帮的都要尽力帮。”
钟涵也是这个意思,温含章平时就不是个吝啬的人,这回开出的抚恤银子更是普通小老百姓三辈子都攒不出的数字,另有存活者也有厚赏。
看着温含章如此深明大义?,钟涵心中十分欣慰。温含章紧紧握着他?的手道:“这算什么,他?们以命换命,若是不厚赏,岂不让人心寒?”虽然这么想不厚道,但能用钱财换钟涵一命,温含章心中只有高兴的。在这上头小气,她是嫌钟涵命不够大吗?
抚恤赏赐的单子夫妻两人商量着就定下来了。想着钟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温含章忧心道:“我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对钟涵道,“你?是为着那一位才受了这些罪,他?就没点表示吗?”
温含章原先?对钟涵投靠皇太孙麾下是没有多少意见的。钟涵不是那些举全家之力?供一人读书的寒门子弟,发达之后需要顾着家小只敢在官场中做个纯臣。以他的情况,他?若是不偏不倚蒙头做事,八百年都无法实现他的野望。况且现下他?的艰险坎坷许有可能就是皇上在背后作祟,他?也做不了纯臣。
但,即使要另择一主鞠躬尽瘁,那上头的主子也不能这般不闻不问吧?
路上暗杀钟涵的这些人,明显就是不想他回京为太孙殿下提供助力,那一位倒好,高高坐在宫中,对着属下的生死置若罔闻,除了在阿阳满月礼时做了一点脸面送上厚礼外,其他皆是放任发展。想着钟涵信里说的皇太孙上辈子的后果,温含章真想骂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都不干就想着坐收渔翁之利,难怪上辈子会错失皇位,这想得也太美了。
温含章压低声音道:“世上没有这般的道理,咱们家对着这些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要好好抚恤,那一位莫非以为他?正统所向,一切就都能手到擒来?”
钟涵知晓温含章对皇太孙心中有怨,他?道:“太孙殿下身旁都是袁家子弟,许是让人蒙蔽了。袁家,也是二皇子的母族。”
这些暗杀他?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钟涵心中已是有了一些猜测。温含章看着他?,直言道:“若是那位不能给出一个交代,咱们就要另做打算了。”钟涵虽是别有所图,对着他?也算尽心尽力,纵是皇太孙也没有这般做事的。
不怪温含章心中不满。她这辈子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武勋之家的强横跋扈,当年四大家族联合抗议军中设置卫所之事,何其霸道,皇上都不能奈他?们何,至今这件事仍高悬空中没有一个底定。
不过是一个势弱的太孙。温含章心中自有高门贵女的傲气。她实在心疼钟涵这大半年来受的苦。在她看来,钟涵处处为他人着想,可是许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个与家族背道而驰的不入流小官,那些势利眼的小人不知在心中怎么笑他?呢。
温含章是第一次以一种?十分强势的姿态,如此鲜明地表达她的立场,钟涵自来尊敬妻子,不能不考虑她的意见。他?焉能不知温含章说得有理,且他?心中也是盼着皇太孙有些表示的。
回京之时他见着京中风平浪静,就知晓丁忧官员在外被人刺杀一事并未呈上御案。但这件事他?为了保险,已是通过许多渠道向京城传递消息。
他?让清谷递给东宫的书信多达十数封,高县令作为当地主官,也向刑部和皇上都上了折子,先?前张氏派心腹过汶县,他?连宫中贵太妃的渠道都用上了,若是这般,皇太孙还是处于掩耳塞目之境,钟涵就要考虑一下这位主君的能力问题了。
此时此刻,钟涵在揣度着皇太孙的心意,皇太孙身旁也有人挑拨着这对主臣的关系。
东宫之中,一位孱弱的锦衣少年背对着书案而立,耳边是母族表兄的絮絮叨叨。袁志成乃是袁国公世子的嫡长子,与皇太孙同龄,自小就进宫相伴太孙左右,他?妹妹是太孙妃,他?姑母是太子妃,东宫于他?就跟自家一般,袁志成说起话来素来不客气。
袁志成道:“殿下,不是我怀疑钟子嘉的用心。他?回京四日至今未曾联系咱们。先?前他?跟殿下要人时倒是说得好听,说会给殿下一番惊喜,现下咱们派给他?的人一年来音信全无,难不成这就是钟子嘉给咱们的惊喜吗?”
皇太孙面目白净,脾气素来温和,但他?这一回却对着袁志成正色道:“表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子嘉祖母过世,心中必是悲痛欲绝,一时间有所错漏也是应当的。咱们不能对人苛求太过。”
袁志成嗤笑一声:“要是钟子嘉真的伤感,就不会在出京前还有心思跟殿下卖关子。我是怕殿下被他给耍了。他?在京中声名素来桀骜,若是觉得与咱们不是一路人,半路把咱们抛开也是可能的。才子性情本就率性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