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阳谋,在于因势利导,正大光明地算计别人。你小师叔有足够的智力,但没有足够的实力,明明是在狐假虎威,倚仗着夫子的恩宠,实际要做的事情,却跟夫子背道而驰。不计后果,逞一时之快,只能算是自作聪明!”
赵香炉完全听不懂了。
元本溪没有顾忌她的感受,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就是我不喜欢他的地方。我和陛下都看透他的伎俩,之所以没拆穿,任由他恣意妄为,并非因为他的阳谋很高明,而是我们想利用他,姑且听之任之。等着看吧,以后陛下绝对会报复他!”
或许由于任真的风格跟他迥异,又是在他眼皮底下班门弄斧,这让他感到厌恶,莫名联想出一副小师弟阳谋得逞后的嚣张嘴脸。
赵香炉虽然听不懂,听到“报复”一词后,神情骤凛,说道:“师尊,他毕竟是您的师弟,要不您……”
元本溪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作壁上观,明哲保身,躲避犹且不及,绝不会主动跳进这场纠纷。”
他心里很清楚,任真提出的儒剑同修,确实是解决当前危局的最佳选择。无论于公于私,陛下都会采纳,而他本人也支持这条建议。
但是他更清楚,任真真正的野心是在朝堂上崛起,势必会得罪老师和大师兄。此时他如果表态,站在任真一边,就会得罪另外两方,得不偿失。
所以今夜,他始终没有露面,明明知情,却装成不知内情的旁观者。
这也是他对任真不爽的原因。
赵香炉有些无奈,正准备再劝,这时,敲门声响起,一名内监走了进来。
元本溪见状,没等内监开口,便先行站了起来,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无法躲过……”
他知道,陛下宣他觐见,是要征求他的意见。明明已有主意,她还要多此一举,显然是不想让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场热闹。
夫子,大师兄,小师弟,现在连他这个二师兄,也被迫卷进来。
他还能如何选择?当然是一如既往,站在陛下身边。
他整好衣襟,在内监引领下,朝御书房走去。
夜色深沉,前路漆黑。
灯笼里光芒微弱,照亮他的脚下。
踏在大理石铺就的宽阔台阶上,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他停下脚步,侧身望去,只见在通往大殿的另一条石道上,也有一团微光在闪烁。
隐约能看见一道瘦削身影,正停在那里,似乎也望向这便。
光线极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但那双眼眸,却泛出幽冷的光芒,宛如蛰伏已久的凶狼,正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令人胆寒。
这对师兄弟,就此碰面,险些擦肩而过。
两人遥遥对视,这时候,任真脑海里萦绕的,是在密档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
元本溪,本朝三大案的始作俑者。为了帮女帝坐稳皇位,一系列阴谋诡计,无不出自他的手笔。
明明仇深似海,任真却躬下身躯,隔空行礼。
“拜见二师兄。”
他的话音很温和,元本溪却愈觉寒冷,仿佛畏惧任真一般,迅速调转视线,大步朝宫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