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乘风步云上天梯(1 / 2)

周航 庚不让 2270 字 3天前

僧人一脸慈悲之色,缓缓地说:“刚才你进门时,身边跟着一个白面小男孩,他跟我诉苦……”

樊青雨听了,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地委顿在拜垫上。

几秒钟后,樊青雨泪落如雨,她匍匐在拜垫上,哭着说:“上师慈悲,求上师让这孩子解脱。”

僧人目光平静地看着樊青雨的脑袋,不言不语,过了半分多钟,他似做了一个决定,终于开口:“你已经历了一劫,孩子的怨气大多消散了,时辰一到,自入轮回,无需烦恼。”

樊青雨听了,哀哀地抽泣,低头抹泪。

詹红跪在旁边,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对话内容震住了,根本插不上话。

僧人这边,不知何时双手结了一个法印,眼帘低垂,似吟似诵悠悠地说道:“千般求万般求,求得名利不自由;此心喜此心悲,了却喜悲土一抔。富贵迷眼,红颜蚀骨,待到白发回头望,大雪盖残秋。”

不知道为何,僧人明明在念诗,可是听在樊青雨耳朵里,却好似置身电影院,看了一场120分钟的电影。

电影里,主角不停变换,一会儿是个布衣书生,一会儿是个遍体锦缎的富家小姐;一会儿是个下九流衙役,一会儿是个满脸横肉的屠户;一会儿是个一缕美须的掌柜先生,一会儿是个筋骨结实的铁匠学徒;一会儿是个台上正气凛然讲话念稿台下不堪入目的官僚,一会儿是个聚光灯下满脸纯情陪富商吃饭时变身荡女的女神级明星;一会儿是个身穿百衲衣的枯瘦乞丐,一会儿是个坐在坛上朗声讲经说法的禅师……

等画面一转,主角变成了在携妓游戏山林,与一众才子吟风弄月的狂士。席间正诗酒无双着,忽然几骑铁骑踏碎宁静山道,如奔雷而至。骏马上的铁血校尉甩蹬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人,边关武镇烽火紧急,绥、靖、辽三府兵马已经驰援,请大人国事为重,即刻回京!”

校尉说完,坐在首席那位狂士连干三碗酒,最后一碗,起身敬了在座诸位,喝完,摔碗离席,不说一字,策马而去。

一年后,在狂士家乡,建起一座崭新的衣冠冢。

冢旁是一座“护国武烈祠”,狂士的塑像立在祠堂正中。祠堂外,黑压压一片全是人,都在等着进祠堂敬香。

视线扫过,樊青雨恍惚看见在人群前头有一个年轻妇人,跟她长的有七分相像。

画面再一转,主角又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孩,男孩出身在普通人家,家庭普通,学习普通,学校普通,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接着普通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已经长成男人的男孩入职到一家报社工作,最开始时他工作很不开心,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过了两年,他遇到了一个女人,两人一见钟情,没过多久,两人谈婚论嫁,并且顺利成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此处,樊青雨脑海里的画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家里电视信号变差,屏幕刺啦刺啦的,时有时无。她坚持着又看了一小段,眼前猛地金光一闪,然后画面彻底没有了,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樊青雨感觉自己一下从电影院里跳到了另一片空间,头上空空的,脚下软绵绵,四周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源,就那么混混沌沌,懵懵懂懂。

她想大声喊,可是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想发力跑,可是怎么跑都像在原地踏步。

束手无措时,樊青雨感觉自己越来越困倦,只想什么都不做,原地躺下睡觉。

于是她真的躺下了,闭上眼睛,就要美美睡去。

正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声巨响——“唵!”

……

……

禅室里。

僧人念完诗,樊青雨呆呆地坐在拜垫上,竟似痴了。

看到表姐这个样子,詹红心里突的一跳。

丈夫洪剑是当警察的,詹红耳濡目染听说了不少江湖骗术,看见表姐失魂落魄的样子,詹红在心楸打鼓:这该不会是个妖僧吧?

转念再一想:不会,不会,这里是雍和宫,天子脚下,帝都古刹,不是山间野庙,哪个妖僧敢来这里兴风作浪,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詹红心里正千回百转着,耳旁忽地一声炸响——“唵!”

一个“唵”字听得詹红全身激灵一下,好似魂魄都跟着颤了颤。

紧接着詹红听见一直坐在身旁的表姐樊青雨突兀地大喊一声:“啊!”

詹红吓得一下站了起来,她看看表姐,浑身无恙,只是目光里满是惊惧。

再看坐在对面的僧人,竟然双眼通红,眼泪横流。

不等詹红说话,僧人先冲着樊青雨郑重稽首,然后无喜无悲地开口说:“小僧入世迷心,妄用神通窥视天机,今日虽然神通被破,但已勘透轮回,顿悟禅机。女施主身边有大功德主,小僧这点修行实在不足道哉……”

说着话,僧人将自己脖子上的念珠摘了下来,恭敬地递给樊青雨:“然而今日女施主充当引缘人,于小僧修行有大恩,不谢不能了此因果。这串念珠小僧戴在身上加持了23年,上面颇有些念力威仪,今天送给女施主,可以让女施主免受亡灵邪秽之扰。”

将念珠放在樊青雨面前,僧人径自起身,向禅室门口走去。

樊青雨犹自看着面前的念珠出神,詹红回头看时,发现那僧人以手摸门向外走,竟似看不见路。

……

……

姐妹俩走出雍和宫时,樊青雨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直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深吸几口气,詹红问樊青雨:“姐,刚才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樊青雨闻言,扭头看向詹红,皱着眉,咬着嘴唇,苦苦回忆,半晌,才开口说:“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