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真心地祝福他事业成功。
叶生看着安云熹的眼睛,没有错开目光:“后悔吗?”
后悔成为演员、成为艺人。
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讲,那看起来是一份光鲜亮丽、报酬可能很不错的工作。
但是可能见过太多陷入流沙或者成为流沙,又或者就如同尘埃一样消散的人。
处在这个行业的叶生对艺人这份工作更明白其困境和那些藏在背后的高风险。
陷阱、舆论,更加光鲜亮丽的背后更加扭曲的价值评判标准。
想拿到高报酬、高回报,真正拥有大家眼中所谓的“艺人生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金字塔的顶端能站几个人呢?只看着那小小的尖顶又是难以想象它在土地上、土地里的体积以及内部构造的。
实力、长相、破局、承压,还有运气。
能做到面对无数的闪光灯和赞誉的镇定自若,也能有面对无数舆论、相机砸在身上、刀尖直指眼睛时的大心脏。
跟叶生见过的人比起来,那太少太少了。
比较下来,成功的喜悦就像是摆在高处的烛火,难以稳稳够到又难以维持。
安云熹倏然一笑:“叶哥,做每一项决定前,我都考虑结果了。”
好的坏的,得到的,失去的。
既然已经考虑了,那么与其茫然地原地再纠结思考,不如先做做看。
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安云熹从来不是太怯弱的人。
似乎终止的恋爱看起来有些可惜。
但或许从迟迟无法有效沟通、坦诚交流而要用无关紧要的话来一次次遮盖矛盾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注定了。
叶生听完,嘴角的笑容深深,举了举咖啡杯。
也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思考、考虑、果断,但也从不瞻前顾后。
如果安云熹不做艺人的话,说不定他们可能未来有一天也会合作。
“其实我比太多人幸运了。”
安云熹端起咖啡杯,跟经纪人哥哥轻轻碰杯,脸上带着柔软的感情。
好的家庭,好的经济基础,好的经纪人,她已经比很多很多人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和底气。
人不能做自大狭隘的人。
中学时因为实践活动和慈善项目,她见过很多人。
她想,在很多情况下她应该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或者说其实大家没有办法评价对方遇到任何事情的心情。
每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理所当然的,拥有的、没有的,环境造就的能力和心境,环境带来的困境和风景,也都不一样。
她已经比很多人要幸福了,所以有时候她更加“沉默”。
她曾经笨拙地从口袋里把所有的零花钱塞进漏风的门里;
也曾经走在田野里不小心摔进了稻田里被鱼儿吓得哭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稻田里有鱼;
也曾经因为穿着几年前的衣服帮老奶奶捡垃圾桶里可以回收的废品被同学叫了一个学期的乞丐;
也曾经被人指着鼻子骂黄皮猪的杂种······
安云熹觉得自己有段时间是拧巴的。
“善意”和“恶意”都来自她拥有的一切,甚至来自她拥有的幸福。
她收获过最真挚的谢意与肯定的欣赏,也面对别人出于她家世的讨好又出于内心不平或是歧视的厌恶,面对那些隐藏在“可怜”背后的嫉妒与道德绑架……
很多事情让她一度难以自洽。
不过,现在她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也礼貌地尊重很多。
想通的那一刻,外界的声音在身边迅速退去。
她的自我价值绝不是依靠别人的嘴巴得来的。
哪怕,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也一样。
公众价值和自我价值并非相同,在正确的情况下,只有坚定的自我价值才能维持其他价值。
在事件与思考的堆积里,她在慢慢成长着。
“叶哥,你这个办公室的露台真的很漂亮。”
“说吧,想干什么?”
“bbq?”
安云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仰着头看着叶生。
叶生:
“你放假的时候吧。”
“好耶!那叶哥你记得在群里跟大家说哦——”
抱枕落在沙发上,弹了一下又落回去。
叶生端着咖啡杯,无奈地看着自家欢呼的艺人。
他不同意,难道他们就不会拽着自己去bbq了吗?
真是多余问一句。
叶生摇摇头,笑着看向窗外。
“妈妈,你还有没有以前买的包包和衣服啊?”
安怡刚听到大门的声音,就看到女儿跟一只可爱的小鸟儿一样从进门开始叽叽喳喳地“飞”到了自己身边。
“有很多,在楼上衣帽间,有个单独的衣橱,你进去应该就能看到。”
“好,那我先上去啦!”
安云熹抱着安怡蹭了蹭,跟妈妈亲昵地贴了贴面颊,哒哒哒地跑上了楼。
安怡看着女儿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又专心收拾起了花瓶里的花。
直到晚上睡觉前,安云熹还和安怡在衣帽间里看东西。
“这个呢,妈咪?”
“这个,嗯,大概有五六年了,好像是零几年的款,是那一季新出的配色,主题是尼罗河?”
安怡看着面前的包包,努力回想着。
“八十年代的秀款吧。”
安怡指着一件放在包包旁边的礼帽说道。
“这个设计现在看也完全不过时,妈妈眼光真好。”安云熹拿起了礼帽。
安怡对女儿的小甜言蜜语已经有些免疫了,但还是笑着把礼帽在女儿头上戴好,后仰着身体仔细看了看:
“嗯,我宝贝戴也很好看。”
“我亲爱的两位美丽的女士,或许我们应该明天再继续了。”
里卡多靠在衣帽间的门口,得到两位女士的允许后走了进来,伸手揽了揽两位女士的肩膀。
时间不早了,他可不想明天见到带着黑眼圈的两位女士。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华国燕城的时候,安云熹睡得眼前都雾蒙蒙的了。
飞机滑行,她抱着玩偶和毯子坐在座位上,呆了一会儿才伸手迅速把头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
安云熹推着行李箱,抱着玩偶,在路边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喂,西彤,我先到了哦,你家是几栋来着?”
司机师傅不禁对后座顶着一头金发、一看就不是华国本土人却说着一口流利中文还带着燕城口音的小姑娘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