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坐在正中央,戏志才在左,任峻在右,三人谈笑风生。
戏志才设计,任峻执行,卢夫人俯首称臣,在天师道众的帮助下上演了一场天火焚城,烧掉了刘焉的野心,烧尽了曹操进军路上的荆棘,让他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轻松占据了成都。到这一步,刘焉败局已定,就算他不肯放弃也没有什么力量反击了,更何况他背上生了疽,病势一天比一天重,余日无多。
对戏志才的手段,任峻佩服至极。他是具体执行者,亲眼见识了卢夫人一步步踏入陷阱而不能自拔。在万千天师道众前呼风唤雨的嗣师夫人,在戏志才布的局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束手就缚。
“祭酒手段,鬼神莫敌。”任峻端起酒杯,再一次向戏志才表示敬佩。
戏志才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笑着摆摆手。“鬼神者,玄远莫测,圣人罕言之,些许愚夫愚妇能懂什么,他们只能骗骗无知庶民而已。治国者,当善用鬼神而不能为鬼神所用,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神,而是人。”
戏志才说道,转头看向曹操,意味深长的说道:“使君,你说呢?”
曹操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他将杯中一饮而尽,笑道:“志才所言甚是。我们的对手不是鬼神而是人,是冀州的袁本初,豫州的孙伯符,而眼下最迫切的就是荆州的周公瑾。此子虽然年少,又不像孙伯符那样锋芒毕露,可是所谓大巧不工,他攻取江南四郡的手段也不可小觑,堪和志才的手段相媲美。且刘焉何许人也?倒行逆施,滥杀无辜,早已失益州士庶之心,败亡可期,我们不过是推了他一把而已,胜他不足为功。”
他举起杯,向戏志才致意。“当然,若非志才手段,伤亡在所难免,东州兵的战力还是可圈可点的。”
戏志才端着酒杯,脸色有些不悦。“使君,袁本初、孙伯符固然都是劲敌,周公瑾也不可小觑,但使君眼下最需要用心对付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卢夫人。这次能如此顺利,说实话,也超出我的预料,天师道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卢夫人一时防备不周,为我所趁,心中必然不服,她要见你,恐怕不会是投诚这么简单,你要有所准备才行。”
任峻点头附和。如果说天子在长安有中兴之相只是外部形势,影响能力有限,那么真正决定益州民心的其实是两部分:一部分是益州士族,一部分是益州普通百姓。前者对朝廷有眷念,又被刘焉杀得太狠,早已经和刘焉离心离德,后者却是这次成功的关键所在。卢夫人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俯首听命,但她并没有就此屈服,她要见曹操本人,自然是要有所选择。
天师道众能帮曹操战胜刘焉,也能帮别人战胜曹操。相比于刘焉,曹操有优势,但劣势同样明显。曹家出身不高,有阉竖背景,得到益州士人支持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不能控制好天师道,曹操要想真正掌握益州未必比刘焉容易。
困难很大,可是曹操看起来却有些得意忘形,戏志才暗示他都没用,只能直言当面。可是曹操的脸上除了有点尴尬之外,并无太多的警醒。
这让任峻在喜悦之余有些不安。
——
曹操带着曹安民走上了卢夫人的小船。
卢夫人换了一身白衣,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一头青丝,没有一件饰物,只是很随意地挽起,用一根荆钗别住。在青山绿水的衬映下,她看起来像是出游的小家碧玉,一点也看不出天师道嗣师夫人的威严。
曹操只看了一眼,心思就和江水一样飘荡起来,又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他的目光扫过卢夫人的娇躯,不禁抱怨起任峻来。卢夫人身材高挑,看起来至少有七尺,亏得现在是歪坐着,如果站起来,恐怕比他还要高出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