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戒指(1 / 2)

十里春风 青木源 3879 字 3个月前

韩氏和贺楼氏带着朱娥出现在肆州的城门下,很快就有人禀告给了慕容谐和慕容定。慕容谐知道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一张老脸下竟然浮现出些许少年人脸上才会出现的红晕。四周儿子和僚属一脸的心知肚明,慕容谐部下见状劝道,“既然夫人来了,将军何不亲自去接?也好让夫人和将军一同团圆。”

慕容谐咳嗽了一声,“不用了,还是叫人去接吧,毕竟眼下大事当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说罢,他真的指定了两个副将去接人。转头继续和众人商量起要事来。

慕容延抬眼瞥了慕容定一眼,慕容定察觉到他的目光,回首来,直接迎着慕容延的目光看过去。他头歪了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那目光嚣张至极,看的慕容延怒火中烧。此时,慕容谐的僚属正在慕容谐面前展开一幅地图。慕容定目光垂下来,直接去看那地图去了。将慕容延丢在一旁,慕容延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将心中的愤懑给压下去。

韩氏和贺楼氏出现在城门处,慕容谐派人将两人还有朱娥给接回去。来人待韩氏十分用心,似乎这位才是真正的夫人似得。韩氏也不谦让,傲然领受。看的贺楼氏痛恨不已。朱娥在车上显得有几分无精打采,她路上受了些苦。在车里头听到动静,撩开车廉看,就见着外面集聚着一群人。

“夫人、夫人冷静!”

“你放开我,这个老寡妇真是太不要脸了,一路上说我吃她儿子的,穿她儿子的。这会凭甚么她先走?!”

“夫人不要做傻事!”

一声高声尖叫过后,马嘶鸣不已,朱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贺楼氏的惨叫。

“啊——!”

朱娥这下脑子里头的迷糊都被这声惨叫给吓清醒了,自个跳下车,扒开人堆进去,就见着贺楼氏抱住腿在结冰的地面上大叫。

方才贺楼氏要拉住韩氏的马,众人去拦,结果贺楼氏自个一不小心踩到没有被铲除干净的冰块,重重摔倒在地上,一条腿摔的很厉害,疼的满地打滚。

原本毫无动静的马车终于有了动静,车廉从里头被人掀开。露出韩氏略带疲惫的脸来,哪怕路上受了点苦,也依然风姿绰约。

她盯着地上大声叫喊翻滚的贺楼氏,眉头皱了皱,她看向四周,喝道,“还看着作甚?抬起来找医官啊!”

众人原本惶惶如同无头苍蝇,听到韩氏这句,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找来担架,七手八脚的将贺楼氏抬上担架,送到另外一辆马车里。

韩氏的目光在场扫过了一圈,落到朱娥头上,“你阿家已经去了,你怎么还呆着?”她蹙眉沉声发问,威严十足。

朱娥这段日子和贺楼氏一道被她压制的有些厉害,以前还颇为看不起她,现在却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听到这话,连忙转过身追上去,心里嘟囔着又不是她什么人竟然还对她发号施令。嘟囔着想起了段兰。

刹那间,朱娥的眼睛都亮了。这位兄长虽然和她同父异母,可最是疼爱她,到时候他回晋阳,她就要这位阿兄给她撑腰,到时候韩氏还不得乖乖的给她老实下来。

她想的开心,不知不觉的就跟上了贺楼氏的车,和贺楼氏坐到了一块。贺楼氏疼的脸色煞白,见着儿媳眼光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时气急,伸手就打了她一下,“你又在干甚么!我都疼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敢走神?”

朱娥被疼的直呲牙,她向后退开一步,瞪着疼的满脸扭曲的贺楼氏,“又不是我叫你摔倒的!再说了,我不是在这里么,你打我作甚!?”

贺楼氏气得魂都要出窍,想要过来教训朱娥,偏偏一条腿动不了。朱娥气的涨红了脸,瞪圆了眼睛,“我阿爷是不在了,可我还有阿兄呢。你这么对我,小心我告到我阿兄那里去,到时候谁也不好过!”

“你!”贺楼氏双目几乎要凸出眶外,狰狞可怖。她喘息了好几声,躺在那里,喉咙和破风箱一样赫赫的喘息。

朱娥见着贺楼氏死死盯着自己,心下一阵害怕,后悔不该看热闹过去被韩氏抓了差。这个面目可憎的疯婆子,难怪慕容将军这么多年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清漪已经得到了韩氏回来的消息,她早早令人将门前道路的积雪清扫干净,甚至连下头的结冰都一块铲除。她带着人迎接韩氏,韩氏的车马很快来了,车停下之后,韩氏自己掀开车廉,见到站在外面的清漪,她愣了愣,而后低下头来轻轻念了声佛号。

“还好,你没事。”

她对清漪伸出手臂来,清漪扶住她,搀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六藏派出去的那些人,该赏。”韩氏道,“终于赶在段兰破城之前把你给救出来了。”

“阿家说的对,若不是那些侠士,我这会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清漪垂下眼眸来。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她也听说了,段兰行事毫无顾忌,洛阳几乎都要成个空城了,皇帝本人都已经做了俘虏,更何况其他宗室?

清漪睫毛轻轻动了几下。

“掳掠你的那人是谁?”韩氏转头看她。

清漪慌忙低下头来,不敢看她,“……这个儿也不太清楚。”

韩氏见她低头,脚步停顿了一下,过了会,她转过头去,“罢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进了屋子,清漪让侍女给韩氏脱去身上那厚重的披风,将暖炉等暖身的东西拿上来。韩氏拿着手炉,靠坐在床上,脸色缓了缓。这一路上的车马颠簸,简直叫人苦不堪言。幸好到了肆州,勉强能好过些。

清漪小心的坐在一旁,担心韩氏还会再问起当时她被掳走的事来。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韩氏说话,抬起头来,见着韩氏半阖着眼,要睡不睡的样子。

过了会,韩氏开口了,“这段日子六藏做了甚么事?这孩子脾气倔,又不怎么爱听的进去别人的劝说,这段时间你也过得很辛苦吧?”

“儿不敢称辛苦。”清漪思索了一下,将路上慕容定在上党郡向豪族借粮的事大致给韩氏说了一下。

韩氏听了,颇有些惊讶的瞥了清漪一眼。

“这主意,是你说给六藏听的?”韩氏问。

清漪迟疑了下,“他那时说军中快要缺粮,已经不能指望从朝廷那里拿到粮食,所以儿才……”

韩氏抚掌大笑,“孩子,你还做对了!”

韩氏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大笑起了些许红晕,她笑完了,眼底还留有笑意,“当年六藏娶你是娶对了。我说那些鲜卑女人有甚么好?家里的确有个得势的阿爷是没错,可是性情摆在那里,说好听点是说话直,说难听点的,那就是蠢。只图一时快活,不顾日后死活。这种女人娶回来装点门面,我都觉得寒碜。”

“花还没有百日红呢,谁知道将来会有甚么事?”韩氏靠在隐囊上。

清漪瞥了一眼韩氏,韩氏因为和慕容谐那回事,在外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不过韩氏自己完全不在意。嘴是别人的,日子是自己的,才不会管别人怎么说。

“好了,我这儿暂时也用不着你。你这一路上也很辛苦。先去休息。”韩氏说着想了想,“另外让人给贺楼夫人送些续骨的药去,她不小心摔着腿,依我看她那条腿是有些悬了。到时候你派人送过去,也不算失礼。”

说完,韩氏秀气的打了个小哈欠。

清漪见韩氏满脸的疲惫已经有些遮掩不住了,告退出来。她令人准备了续骨的膏药令人送到贺楼氏那里。

晚间慕容定回来,全家聚在一块吃了顿饭。慕容定面色红亮,心情非常好,“阿娘可回来了,路上一切都还好?没有霄小不长眼睛给阿娘难看吧?”

“你还说。”韩氏坐在上头,想起什么事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把豫州刺史给怎么样了?”韩氏路过豫州的时候,城中慌乱的不得了,盗贼横行,保护她们一行人的卫士呵斥那些意图抢劫她们的强盗,一时嘴快说出了慕容定的名号。霎时,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强盗们纷纷抱头鼠窜逃的飞快。

清漪听到韩氏这话,也不由得看向慕容定,将慕容定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氏也含笑看过来。

慕容定被母亲还有妻子看的心里发虚,他伸手摸摸鼻子,眉梢扬了扬,“也没有甚么事,不过是我把豫州刺史那个家伙给杀了。当着众人的面,砍了。”慕容定说着抬起手来,轻轻做了个刀起手落的姿势。

清漪顿时觉得脖子上一片冰凉,捂住了脖颈,“怎么把人给砍了?”

慕容定满脸无辜,摊开手来,“这可怪不得我!我当年在寿春的时候,就和这个劳什子的刺史合不来,还别说他向朝廷参了我一本。给大丞相现成的理由把我丢在一旁了。”

“我带兵路过豫州的时候,这贺望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跳出来说我是反贼,要我交出兵权,不然就将我斩于马下。”慕容定说起这话的时候,笑了笑,似乎又想起了当时叫他嘀笑皆非的场面。

“我当时就乐了,阿娘和宁宁不知道,这家伙还真的站在我面前,我和这个傻子有甚么话好说的。正好我还欠只儆猴的鸡,当着他那属官的面,直接一刀砍了他的脑袋。事后我叫人把他的头还有那些属官送回豫州城里头去,放话说我慕容定就在这里,要是有谁想要为他报仇,尽快冲我来。”

慕容定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