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钟予欢倚靠着沙发坐下, 开口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的脆生生的味道。
对面徐玉姗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体, 紧紧盯住了钟予欢的手机,好像恨不得把那个打电话的人换成自己。
那头的朗锦之应了声“嗯,出什么事了吗”
钟予欢早就习惯了朗锦之这种类似于公事公办,没事不要找他的口吻,所以顺着往下说“徐玉姗。”
光是听见她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徐玉姗整个人就炸开了。
钟予欢想干什么她想跟朗锦之告状
她是小孩儿吗这个年纪了还告状
徐玉姗咬着牙想,该死的, 钟予欢的年纪,还真是个小孩儿。
钟予欢的视线慢吞吞地从徐玉姗身上转过, 正准备接着往下说, 但那头的朗锦之就已经先开了口“徐芸惠母女又欺负你了”
钟予欢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咽了回去, “唔”了一声。
这一声“唔”得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但少女的嗓音, 通过电话传递到那一头, 低低弱弱,就显得像是真受了委屈后的反应。
朗锦之立刻开口“我让程秘书过来。”
但说完, 他又改了口“还是我过来一趟吧。如果钟驰在家里的话,那正好。”
钟予欢这才起身,慢吞吞地说“表哥你不用过来”
那头徐玉姗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是对朗锦之有点意思, 也想见到朗锦之,但可不是想在这样的时候见到
“钟予欢”徐玉姗的声线都有点飘了。
而钟予欢却径直越过她, 走上了楼。
不给一点颜色看看, 徐玉姗还真以为, 只要在钟驰看不见的地方,就能冲她撒威了。
钟予欢打电话找朗锦之没错,但最终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恐吓徐玉姗,这只是个捎带的而已。
钟予欢走上了三楼,趴在栏杆边上,低低地和那头的朗锦之说“表哥你真的不用来,就算你过来,吓住了徐芸惠母女,但那也只是一时的。人在大量的财富面前,是愿意豁出去性命的。只要我存在一天,我就是她们母女如鲠在喉的刺。”
朗锦之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其实她说的没错。
他就算再为她出头,但那也只是一时的。而他的身份,也注定他没办法频频出手去整治徐芸惠母女。他代表的不是丁家,是朗家。
“那你的意思”
“以后总是要靠自己的,但是我想在我成长起来之前,先给钟驰埋一颗雷。”
对于钟予欢直接称呼钟驰的名字,朗锦之没有感觉到意外,他淡淡道“你想怎么埋”
他想,如果她想得不够完善,那他可以帮她完善。
“钟驰享受操控别人命运的滋味,却没想过,被他掌握在手里的徐芸惠母女,是否真愿意做那个随时会被丢弃的对象。以前徐芸惠是小三,她不可能失去更多的东西了,所以她可以全心全意地服侍钟驰。但现在她换了个身份,她内心已经埋下了敏感多疑的种子。只要让她感觉到,她和徐玉姗随时都可能被钟驰抛弃。她就会有所动作了。”钟予欢语调缓慢又柔软地说。
不知道的,只会当她这时候是在同电话那一头的人撒娇。
钟予欢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徐芸惠能跟着钟驰,一忍就是二十多年,最后还成功上位了。她表面上不说,但内心是自得于自己的成就的。如果她突然发现,她辛辛苦苦谋划二十多年,最后却会变成一场空。她会发疯的。她就会另谋他路,想办法从钟驰的口袋里谋东西。”
朗锦之听完了她说的这一长串话,没有表露出半点的不耐。直到这一刻,朗锦之才真正确定,这个表妹真的变了,从心性到手段,全都变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也依旧清醒理智,没有被仇恨和憎恶蒙蔽双眼,她还懂得为自己计划将来更好的人生。
朗锦之淡淡接声道“她就会先想办法说动钟驰认下儿子,等到时机到了,就可以让钟驰去死了。那时候她的儿子就会成为钟氏的合法继承人。”
钟予欢笑了笑,少女的娇俏笑声从电话传递到了那一头,钻入人的耳朵里,带来一股微微的酥麻感,让人本能地心底跟着放软下去。
钟予欢“是啊,到时候我还会出国,特地把充足的时间留给她们。她们会趁我回国之前,迅速办好这一切。她们又哪里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回去呢。”
朗锦之攥紧了手机,走进了办公室坐下“她们的胆子有那么大吗”
“二十多年忍过来了,一旦坐上钟太太的位置,她的容忍度相反会变得越来越低。为了得到这些年谋划的回报,她的胆子会大起来的。只要徐芸惠一开口,徐玉姗一定也会答应。”钟予欢说。
因为贪婪,所以徐芸惠甘愿给人做情人,哪怕直到对方结婚,也都不肯放手,生下一双儿女,没名没分,也不肯放手,气死了人家原配,被打被骂,还是不肯放手
所以因为贪婪,最后她们对钟家的家产,也是绝不会放手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朗锦之说。
“那需要我和表哥说,具体怎么做吗”钟予欢问。
朗锦之顿了顿。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听。但现在
朗锦之的目光垂落,又瞥见了桌上放着的那支钢笔。
他低声说“不用说,这样的事,有人会做。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钟予欢立刻褪去了刚才成熟理智的味道,语调重新轻快起来“要收多少钱呢”
“留着你的钱吧。”朗锦之说。
钟予欢吐了吐舌头“那怎么报表哥的这份恩情呢”
朗锦之怔住了,他很少收礼,更没有过问人索要礼物的经历,这时候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最后变成了“钢笔没有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