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依然不明白。
教宗大人说道:“只有国教学院院长才有资格拿着这块牌子。”
陈长生还是不明白,或者说隐约明白了,却无法相信。
教宗大人看着他微笑说道:“第一次正式见面,我这个做师叔的,总要给个见面礼,只挖开北新桥的井怎么看也太小气,这个牌子怎么样”
陈长生不知道这块牌子怎么样,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又有多少年的历史,只知道这块牌子忽然变得非常沉重。
“从西宁来到京都,误打误撞进入国教学院,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一种预示,国教学院是在你师父手里覆灭的,就应该在你的手中重获新生。”
教宗大人看着他感慨说道。
陈长生这才知道,从接过这块牌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为了国教学院最新一任的院长,只是国教学院院长是什么身份虽然说这十余年里,国教学院衰破如墓园,但毕竟是京都青藤六院之一,以往更是与天道院并肩的、最古老的学院,而下午的时候他才听落落说过,上月折冲殿的圣堂大主教病逝,天道院院长茅秋雨晋升国教六巨头之列
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就要做国教学院的院长他忽然觉得手里的这块院牌不止沉重,更变得烫手起来
出殿不远,听到道旁传来咳嗽声,陈长生望去,只见是教枢处的主教大人梅里砂,赶紧上前行礼。
梅里砂看着他笑了笑,示意一道走,缓声说道:“现在什么都清楚了”
陈长生沉默片刻后说道:“差不多都清楚了。”
梅里砂望向夜空里的繁星,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知道我很老了吧”
陈长生还没有来得及接话,梅里砂继续淡然说道:“现在的国教,只有我与教宗大人最老,老是件很好的事情,可以看到很多事情,但老也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因为会记住太多事情,这样活着有些辛苦。”
“国教当年的那些事情,我到现在都还能很清晰地记住。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十余年前国教学院生的事情,我却有些忘记了。”
梅里砂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和你的老师关系很好,所以最先现你身份的人是我,我当时其实并不明确教宗大人的意思,所以隔了段时间才让他知晓,当然,你老师的谨慎也可以理解。”
陈长生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完全理解这件事情,所以沉默,夜色下的离宫很是安静,在殿与殿之间的石道间行走,远处神道旁的辉煌灯火隐约可见。
有个问题,他在教宗大人面前没有敢直接问,这时候,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心,不安说道:“我有些担心师父
“莫雨早就派人去了西宁镇,但你不用担心,当年大周朝所有强者围攻国教学院,娘娘和教宗大人亲自出手,你老师都能活下来,何况现在。”
陈长生看着老人家眯着的眼睛,认真说道:“感谢您这一年来的照顾。”
梅里砂眯着眼睛,像老狐狸一般笑着:“京都居,其实很容易,因为在这里想死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里生活着的人们都有旧,都很念旧。”
陈长生认真地体会着这句话所指。
梅里砂望向他,说道:“但出了京都便不再如此,尤其是我大周境外,尽是险恶风雨,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陈长生想着教宗大人先前说的话,有些不安说道:“黑袍难道真的还活着魔族对周园开启会安排什么阴谋
梅里砂说道:“周园钥匙既然在人类手里,魔族再如何不甘,也没办法掌握先机,所以不需要太担心,相反,你不要忘记我大周有些人智谋当然远远不及黑袍,心狠手辣、无耻卑鄙之处却要远胜之,这种人你要警惕。”
陈长生知道他说的是周通。
来到正殿前的神道旁,梅里砂停下脚步,说道:“就送你到这里了。”
陈长生恭敬行礼,说道:“从周园回来后,晚辈再来看您。”
梅里砂摇头说道:“太低。”
陈长生微怔,不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躬身太低。”
梅里砂看着他微笑说道:“你现在是国教学院的院长,有资格受你全礼的只有教宗和圣后,除此之外,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
陈长生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变了。
教枢处大主教,现在与他也不过是平级。
幽静的离宫深处,忽然响起悠远明亮的钟声。钟声代表着的不是归家的讯号,而是一封极正式的国教诏书。这份诏书里的内容,以比夜风更快的度传遍诸殿,向大6各郡各国而去。
“从今天开始,你不需要再低头。”
梅里砂看着他微笑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陈长生站在神道旁,有些恍惚,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
两名主教在神道上等着送他出宫,如果说先前送他入宫的时候,这两位主教表现的沉稳有礼,现在则是恭谨有加
国教的位序非常清晰严整,离宫里的阶层分野向来森严。他现在不是国教学院的新生,而是国教学院的院长,自然会享受到不一样的敬畏目光。
高悬的明灯照亮了笔直的神道。
陈长生在两名主教的护送下,顺着神道向宫外走去。
一路遇着的教士纷纷向神道两旁避让。
先前入离宫里,也遇着相似的画面。
只不过那时候教士避让后,只需要以目光相送,这时候却不能如此,因为曾经的礼在此时便是无礼,他们需要向陈长生行礼。
少年所过之处,数百名教士纷纷拜见,神情谦卑,声音此起彼伏。
“见过陈院长。”
“拜见陈院长。”
“陈院长好。”
忽然想起老狗,沉默许久,这章是四千字,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