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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中,大船上铆朽钉锈,如今是要倾力修补,还是,还是……”这人狠了狠心,“积重难返,还是弃了这船,另寻一条小船呢?”

另一条小船,说的自然就是宣瑞了。

一人当即反驳道:“那是王爷的亲外甥!多年的心血……”

“多年的心血又如何?五殿下如今擅自妄为,一次又一次,自毁基石,这要如何修补?”

“这是什么话?那就不保五殿下了?!”

幕僚们又吵嚷了起来,郁慕诚将茶盏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上,众人噤声。

郁慕诚缓缓道,“不是我不想保五殿下,但你们看不出来吗?皇上已彻底疑心了我,对五殿下,我已然是使不上力了。”

“那是我的亲胞妹亲外甥,我比什么人都痛心。”郁慕诚叹气,“但如今,另觅他法,也许更能保住他们。”

郁慕诚合上眼,“吩咐跟着去黔安的人……动手吧。”

自郁赦正式封王后,京中至少是表面上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崇安帝很懂得心疼自己,调养得当,朝会上的都勤了,没人再敢提立储的事,崇安帝自己也很沉得住气,不偏不倚的,给郁赦封王之后,转头又赏赐了尚在软禁的宣琼。

郁赦对此不动声色,每日照常忙自己的公事,倒是宣璟知道后在自己府中闹了一次脾气,埋怨崇安帝封赏了两人独独落了他,但也没人理会这个。

内阁老臣们不知是得了崇安帝的什么暗示,还是也对宣琼宣璟死了心觉得储君之位没多大悬疑了,对郁赦热络了些许,教导他处理政务也更尽心了。

郁赦每天白日里认认真真的学政,晚上仔仔细细的料理钟宛,日子难得的过的平静又充实。

这日,宣从心带了宣瑜来见钟宛。

宣从心上次来郁王府别院,郁赦待她算是礼遇有加了,她没了那么多顾虑,觉得郁赦也没传言中那样可怖,大大方方的带了宣瑜来串门。

宣瑜久不见钟宛了,他如今已知道了当年之事,看见钟宛愧疚的红了眼眶,他在自己府上早就打好了腹稿,没等他酝酿好情绪一口气说给钟宛,钟宛先头疼道:“把眼泪擦一擦,过了一个年了,你也不小了,学学从心,别有事没事就掉眼泪。”

宣瑜还要说话,钟宛坐下来,自顾自的考教起了他的功课,宣瑜瞬间紧张起来,这段日子府中没人管他了,他课业荒废了不少,怕让钟宛失望,他集中精神的应对着,没一会儿就忘了之前想说的话。

半柱香后,钟宛点点头,“勉勉强强吧,你得亏是遇见了我这个先生,你这要是受教于当年的史老太傅,你的伴读怕是要天天挨打。”

宣从心闻言横了自己不争气的兄弟一眼,宣瑜呐呐保证,“我回去就、就好好温习。”

钟宛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让人给他拿点心,宣瑜几次张口,又怕自己忘词,几次又闷头默背什么。

宣从心烦躁的催促,“没几句话,你在家里不是同我背的挺好的,这就忘了?

钟宛失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宣瑜咽了下口水,紧张道,“前些天,前些天……父王和母妃给我托梦了。”

钟宛愣了下,“啊?”

宣瑜一着急,把背好的词全忘了,前言不搭后语道,“他们如今过的特别好!还很年轻的样子!”

钟宛干巴巴道,“是啊。”

宣瑜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认真道,“父王让我跟你说句话。”

钟宛脸上笑容淡去,“……你说什么?”

宣瑜红着眼睛,“父王说,这些年你过的太苦了,他全看在了眼里,大哥的事,是他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父王还说他从未怪过你半分,说你没一点对不起王府的,他如今只心疼你,他让我问你,原先明明那么康健,如今怎么病弱成这样了?”

钟宛勉强笑了下,“你们俩……”

宣瑜小声道:“母妃也有话跟你说。”

钟宛嘴唇微微颤动,“王妃说什么了?”

宣瑜一张口又哭了,抽噎的说不出话来,宣从心把自己的手帕摔在宣瑜脸上,“话也说不清楚,你还有什么用?!”

“我说吧。”宣从心清了清嗓子,“父王母妃也给我托梦了。”

宣从心道,“母妃说,归远吾儿,你……”

宣从心哽住了嗓子,她骂宣瑜不争气,轮到自己一句话刚出口,眼泪也掉下来了。

宣从心尽力冷静道,“母妃说,当年她走之前心中藏着千言万语不能一一说尽,更有许多不方便同父王说的,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看向了你。”

“母妃说,你贴心又懂事,同她说让她安心,将来父王就算续弦,也会护住我们,不让我们被后娘欺负,但母妃当日不是这个意思。”

宣从心抹了一下眼泪,继续道,“母妃想说的是,父王若续弦,后娘不敢对我们如何,因为我们是父王亲子,但你就不一样了,外姓之人,将来怕是会遭后母忌惮。”

钟宛有点忍不住了,起身走到了窗边。

宣从心哽咽,“母妃让我跟你说万事小心,一定要护好自己,你是她头一个孩子,是她心头骨血,别再糟践自己,让她在那边心疼了。”

钟宛背对着宣从心和宣瑜,许久哑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