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王府的府门处,介子鸱目送着张启功坐着马车离去,心中着实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诩才智过人的他,此番被张启功一阵连消带打,破坏了正在图谋的大事,这让他心情着实不好。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张启功……
暗自感慨着,介子鸱回到了赵弘润的书房。
说来也可笑,尽管介子鸱暗自图谋的事被张启功连消带打给破坏了,但介子鸱却反而受到了赵弘润的嘉奖,这也着实让介子鸱有些哭笑不得。
“介子,这次你做得很好,日后这类事,你由你来替本王处理吧。”
不明就里的赵弘润,当即就给介子鸱升了职,让后者负责肃王府与外界的沟通事宜,介子鸱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遭遇。
五月临近中旬,由于有雍王弘誉出面为肃王赵润辟谣,有关于「肃王赵润意图争位」的谣言,稍微有所收敛,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朝廷方面即将对宋地的处置。
相比较「肃王赵润参与争位」这个只是新鲜一时的谣言,大梁的魏人更加在意朝廷对宋地、对叛将南宫垚的处置。
尤其是国内的贵族,无论雍王党、襄王党、庆王党,亦或是肃王党,依附这些位皇子的贵族们,在处置叛将南宫垚一事上,皆众口一词:决不可姑息!
事实上,这些贵族并不是很在乎南宫垚的死活,他们只是惦记着南宫垚以及宋地的财富罢了。
在去年至今年这场好大的战争中,魏国国内的贵族,为了支持国家抵御外敌,不同程度上皆受到了人力财力的损失,而如今战争结束,魏国已躲过了覆亡的威胁,这些贵族的贪婪之心,难免又死灰复燃。
因为这桩事,似安陵王赵燊、安平侯赵郯等人,也没少往肃王府跑。
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请肃王赵弘润支持出兵征讨宋郡、征讨叛将南宫垚而已。
对于这件事,赵弘润并没有急着表态,但通过「原宗卫长沈彧下放商水县统领商水军预备役」一事,也能隐约看出这位肃王殿下对宋地的态度。
五月中旬,大梁朝廷正式确认了「南宫垚」的叛臣身份——由兵部尚书徐贯牵头、经垂拱殿代为监国的雍王弘誉认可,正式免除了南宫垚的原「驻军六营大将军」职务,撤掉「睢阳军」的编制,指认南宫垚为「国贼」,并奏请魏天子,下诏免除了当年「宋郡自治」的诏令。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为秋收后魏国出兵征讨宋地做准备。
两日后,兵部辖下的驾部,派出数百名信使,前往宋郡各地,在大城小县张贴布告,使宋郡人得知此事究竟,为日后朝廷出兵征讨南宫垚、顺势收回宋郡全境做准备。
这件事,非但在宋人间产生了恐慌,也让礼部官员与宋地叛军首领宋云的交涉,出现了一些问题。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此次魏国朝廷的目的,可不单单只是征讨南宫垚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想一鼓作气解决宋郡——包括宋郡内的本土势力,「宋云」所领导的叛军,正式将整个宋郡纳入魏国的版图。
在这种情况下,南宫垚横竖都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怎么死罢了;但宋云要是聪明的话,这会儿就应该及时接受朝廷的诏安,免得到时候落得与南宫垚相似的下场。
毕竟魏国朝廷对他递出善意,并非是畏惧后者的实力,只不过是看在宋云曾协助魏国抵御南宫与楚国的进兵,不想落下「过河拆桥」的口实罢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郡却忽然传回来一个让人错愕的消息:已被指认为「国贼」的南宫垚,竟被其部下「桓虎」所击败,桓虎麾下的大将陈狩,于战场上亲手斩杀南宫垚。
当这则消息传到大梁后,无论是朝廷还是贵族们,皆有些发懵——「国贼」南宫垚,就这么死了?那朝廷还这么打着征讨南宫垚的旗号将宋郡收归国家?贵族们还如何打着除逆的口号,到宋郡打秋风、占地盘?
一时间,朝廷失声,颇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桓虎」的大名传遍了大梁城,城内百姓都在议论这个讨杀了国贼南宫垚的人,暗暗猜测着此人的出身。
没等几日,自领睢阳城的桓虎,便派人将南宫垚的首级送到了大梁,以此向朝廷讨封,希望能取代南宫垚曾经的位置,成为驻军六营大将军。
得知此事后,魏国朝廷感到不悦,就连国内的贵族们亦是心中大怒——好不容易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入主宋郡,桓虎你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八蛋,居然胆敢坏事?
于是乎,还没等朝廷有任何表态,桓虎的底细就被这些愤慨的贵族们给翻出来了,什么「韩国的叛将」、「于成皋合狩袭击陛下的凶手」、「侵扰阳翟、商水等地的恶党」等等——在利益面前,国内贵族们展现出了毫不逊色青鸦众的情报收集能力,让赵弘润大为惊叹。
“作死啊……”
当晚,赵弘润在卧居内想到此事,亦不禁暗自感慨。
桓虎这个恶党,他还是记忆犹新的——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当初桓虎在被他威胁时,一刀斩下了郑城王氏小儿子王瑔首级的那一幕,果决到令人感到惊悚。
甚至于,后来桓虎还袭击了商水,劫走了陈狩,这份胆魄、这份本领,让赵弘润感到颇为惊讶。
在他看来,桓虎这个韩国叛将的能力,怕是能北原十豪不相上下,就算比不过李睦、乐弈、廉驳,也应该是剧辛、司马尚、暴鸢这个档次的,至少比冯颋、靳黈等人要厉害得多。
很可惜,桓虎似乎对于权谋之事并不擅长,居然杀了南宫垚向大梁朝廷邀功,却丝毫没有想过,若是南宫垚死了,大梁朝廷与魏国国内的贵族,如何打着征讨国贼的旗号将整个宋郡收入囊中。
收复宋郡之事,怕是有一番波折……
躺在床榻上,赵弘润暗暗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