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南疆人,鸢人是一时恨一时爱。
比如太宗继位时,南疆国主瞧着大鸢初立又经夺嫡之争,不声不响攻占桂花、茉莉道,准备从黄花兵临牡丹,夺大鸢之权。
熟料太宗皇帝铁血手腕稳住局势,派遣秦老太娘出征,打得南疆国主直接归了西天。
这梁子可算结下了,新任南疆国主时常骚扰南园,弄得两方都不安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宗后期才好了许多。
虽有小战事,大动干戈却很少发生。
又是一代轮换,风沅继位。
耗不赢大鸢的南疆选择称臣纳贡,态度有了一切都好说,南疆一跃成为大鸢座上宾。
还要几日才到巍巍神山脚下,有叶小刀和齐不语作伴,这路途总是多出些许滋味。
直到某日叶小刀拐着弯问许是的情况,让郑实意如临大敌。
面对郑实意探究的眼神,叶小刀挺直腰杆问心无愧道:“我就是疑惑身中两重天和七焰蛇王毒液的人怎么样了,假若可行我就多养些蛇王。你怎么这样看我”
郑实意十分不信,叶小刀风流之丰功伟绩罄竹难书。
她眼睛一斜:“你莫不是动了歪心思”
叶小刀指天赌咒:“老娘要是觊觎你官人你就提剑杀了我,我就真的只是疑惑你官人现下如何了。”
她这一番话倒叫郑实意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无性命之忧,畏寒罢了。”
叶小刀嗤笑:“真这么简单”
她话里有话,郑实意一把抓紧她的缰绳,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叶小刀示意她稍安勿躁:“供养父体的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如我所想他是不是不能生育了”
郑实意抽出匕首抵着叶小刀的小腹,花狐警铃大作,抽出弯刀虎视眈眈。
叶小刀呵斥,让她退下。
于一小溪前,郑实意与叶小刀负手而立。
“你怎么会知道”
“两重天和七焰蛇王太毒,能经受得住两重毒,我自然不难想到这是延保他一命。”叶小刀不紧不慢卷起烟叶。
“我只知每个男儿五岁后十六岁前每月皆要饮延,只说延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之效,”郑实意耐心地等叶小刀卷烟叶,“我也知晓我们所服落有强健体魄之效,自他过门我亦混在补药里喂他吃下。”
闻言,叶小刀惊惧:“你喂他吃了落。”
郑实意不明所以,淡淡点头。
叶小刀气定神闲瞬间消失,她脸色不太好,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最后唉声叹气:“孽债啊孽债啊!”
郑实意大惊:“可是不妥”
叶小刀静静地抽完一杆烟,她道:“落对女子有裨益,对男子却是大害。你此举只怕当真是叫他来日无望了。”
良久,郑实意从叶小刀遮遮掩掩的话语中明白她所讲究竟是何意,随即悔道:“那便是我好心害了他”
叶小刀沉重点头:“怪我那时不学无术,回来被逼着翻阅古籍才知晓。”
郑实意骤闻噩耗,不知是忧是悲。
她连日赶路,披星戴月,齐不语一脸菜色也不敢上前劝。
叶小刀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揽下重任,她慢慢靠近郑实意,还没说话。
郑实意就道:“安营扎寨,再有两日就到神山脚下,我们好生休整一番。”
南疆人不归郑实意管,叶小刀自己叫人支了几个军帐,唤来花狐:“命放逐之人挑几个没印记的再去牡丹,此次务必诛杀魔鬼。”
她确实感谢琦雅纳纳为她送来这个消息。
魔鬼存世,本就是对媱神的大不敬,何况这魔鬼还饮了专属女子的落。
难保几百年的前进不会再次倒退,唯有先下手为强。
本觉着他即嫁给郑实意,只要他安分留他一条命也无妨。
熟料他没生育之能也就罢了,倘若因饮了落而牵扯出不必要风波来,不如直接杀了为好。
远在牡丹的许是不知道自己又要面临新的生命威胁,兰兰走了快三个月才给他来信,说不生气是假的。
小心抚平被他揉皱的信,许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狂放不羁的行草着实看得他眼睛花,不过漂亮是真漂亮。
不过他来这儿今年过了就满三年了,人都是会学习的,狂放不羁的繁体字他只要下细认,也还是能认识。
只见信纸上写到:
本侯一切皆安,无灾无虞。不知君安,特书信问候。家中可安泰,君可顺遂本侯将至雪域,君可要雪域神水罢了,君不言本侯亦会为君带回。另,本侯想念君,不知君念本侯否
落款:武定侯兰兰
许是磕磕绊绊地看完,眼睛一闭就是本侯二字。
他折上信纸啐了声:“本侯本侯,我还是侯姬官人呢,我骄傲了吗我一口一个本官人了吗没有吧!”
才吐槽完,许是又展开信纸,目光落在“本侯想念君”与“兰兰”上时,嘴角又咧开来。
——想我就好,出门在外就该想着我,毕竟我也想着你呐。
许是将郑实意寄回的家书放在木匣子里,只见木匣子里叠满郑实意昔时的拜年贴、情诗。
纸页微微泛黄,抵挡不住其中缠绵,满足地将情意关在木匣中。
许是摊开郑实意的亲笔书帖,细细临摹。
郑实意的字实属大气狂放,横撇竖捺彰显金戈铁马之意。
许是在郑霁的力荐下学了两日簪花小楷就不愿再学,小家子气,没意思。
在知晓郑实意要出征后便磨着她写了好些书帖供他临摹,打发她不在的时光。
认真学了三月,许是才适应软头毛笔,再落笔不会横不平竖不直,像初来时的毛毛虫。
许是静了静心准备好好练字,长乐捧着请帖走入。
吐出一口浊气,许是咬牙切齿道:“这次又是谁家的宴会”
原以为成亲是一段稍微自由时光的终结。在到郑家后发现秋官人顺着他,郑由不理事。
他在府中竟是比在淮安侯府还要自由,不过短短时日就乐不思蜀,再回淮安侯府还要周官人传话才肯去。
谁料自打郑实意离京,请帖向雪花一样飞来,他这才知道从前郑实意在时为他挡了多少麻烦。
如今没人挡着了,许是只好看请帖的轻重赴宴。
结果都是些推不掉的宴会,只好今天到这家,明日去那家。
坐在一堆官人公子里听八卦,起初还新鲜,后来就不新鲜了。
再后来许是才发现,他们哪里说得的是八卦,分明就是关系到前朝的明争暗斗,实打实的“官人外交”。
许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席间听那些高官的官人说话,只摇头感叹果然很多事都是在背后办成。
贤内助对于男子女子来说都很重要!
长乐不明白少爷对各家官人的宴会为何会如此厌恶,但还是展开请帖道:“这次是翎王君所办的赏荷宴。”
许是挑了挑眉:“知道了。”
十日前是相王君的猫下崽,七日前安乐公主府王卿办流觞曲水宴,两日前秦知安凑热闹也办了个诗会。
今个儿也挺好,翎王君于后日宴请各勋贵之家的官人公子于青池赏荷。
不就看个荷花吗
自己走着去就是了,还办个宴会,完全没有必要好嘛,就是闲得很。
许是也只在家中吐槽,当天还是要照常赴宴。
凤翎公主风未珏与侍中顾夙第二子成亲后封翎王。
许是知晓郑实意与翎王的关系,自然需要卖翎王君一个面子。
可他也听到过这样的话,他岳母忠实的与太傅同站一条壕沟。
他岳母的女儿也忠实的与亲娘敌对,站在另一条壕沟里阴涔涔的笑。
母女两个政见不合,在南辕北辙的方向上越走越远,也不知道这局面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许是已经想好做个吃软饭的。
反正人生吧,也就这样了。
改变又改变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了,只好安心当个米虫了。
米虫是不需要考虑未来的事的,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兰兰顶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生育是假的,不要伤心!
这是时代进步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