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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年轻美丽的女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光点,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阖住眼睛, 再抬眼时便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车夫的后脑勺, 红唇轻启,眼神凌厉,冒出一串外邦言语。
车夫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疼,他的意识随着他的脑袋掉在地上滚动, 身体还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快速奔跑, 最终轰然倒下,跌落在地上。
车缰被纤细修长的手紧紧握住,只见那双金贵的手用力勒住绳子,马车应声停下,那女人神情冷漠,似水眸子最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亮如白昼的县城, 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夜晚,只留下空荡荡的一辆马车和不远处尸首分离的人。
明月高悬, 挂在亮如绸缎的夜空,柔和的月光洒在大英王朝的每个角落,也照得路上那匹被遗弃的马, 滚圆的大眼睛充满着无辜与不安。与此同时,一墙之隔,墙内是嬉笑热闹的盛世场景, 墙外是漆黑荒凉的入城小道,隐隐有小孩放肆的笑声断断续续传来,打破了城外沉默的桎梏。
长安县作为长安城京兆尹下属的唯二县城,说是一个小小的县,但繁荣程度远远超乎众人相信。长安县毗邻蓝田县,此番为庆祝圣人五十千秋,早早便运进了数十车上好蓝田玉,以玉代花,以求百花不灭,千秋长存。
规制整齐的大街上,因为千秋节这等大事,一个月前便没了街坊界限和宵禁管辖,加上大英对女子束缚较低,一到此类盛况,街上便涌动着无数人,他们或在河边看花灯,或逛庙会,有时随意拿起路边摆放的东西,也是种类繁多,样式新颖,让人目不暇接。
“这个京兆尹和长安县的县令可是为了抢功劳花了不少心思。”来喜阁的阁楼上,一位穿着月白色圆领袍的俊秀郎君,右手装模作样摇着扇子,左手撑着下巴看着地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语虽含笑却也语意不明,眼角的红色泪痣随着他说话跃跃欲飞,闪着灵动的光芒。
“就你有眼睛,这次带你出来可别给我惹祸。”对面说话的男子比他年长,器宇轩昂,一双含情桃花眼似笑非笑。
他看向湖中用几块巨大蓝田玉雕刻成的如栩如生的牡丹,敛下笑意,“长吏久于政,然后风教敦。这今年上任的京兆府怎么就不能安分守己一些。”
“什么人带什么货色,也不看看这个京兆府尹是谁塞进来的。”年轻点的男子冷笑一声,原本脸上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不见,琥铂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那朵巨大艳丽的牡丹。
四层花瓣层层叠叠盛开,花蕊用一颗颜色清透的龙陵黄龙玉雕琢,花萼则有翡翠精雕细琢而成,加之周边河灯众多,如繁星入河,星星点点,远看如灿烂银河,更衬托得整朵牡丹雍容华贵,气质不凡,可见不仅花了大价钱而且也花了不少心思。
“长安县和千秋县是入城必经县,如今宫内两边相互较着劲要夺得圣人恩宠,会这般行径也不足为奇。哥,走吧,看久了,也没甚意思,不过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罢了。”年轻的男子不可置否地嘲讽着。他姿态潇洒地收了扇子,随即又开了扇子,在这个微凉的初冬,假模假样地扇着,大大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一下。
“哥,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听说长安县有一红馆远近闻名,不如……”
“胡闹。少学那些人的坏毛病。”年长点的男子斜了她一眼,语含警告地轻声呵斥了一句。年轻点的那人讪讪地收了扇子,圆滚滚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瞄了他哥一眼,见他毫无心软态度,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一下。
“哥,我就看一眼。”他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着,态度诚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红馆是什么绝妙的好地方。
“别胡闹,这次你禁足还没结束便带你出来,若是被发现了,你少不得父皇一顿念。”年长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年级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是姿态沉稳,眉目冷静,穿着同色的月白色圆领服却丝毫没有身旁少年的稚气。
“你从出生之日起便授封为千秋公主,尊享无比,内宫上下谁不得退射一地,再者这几日正值父皇千秋,若是被人发现逛那地方,你是准备这次去哪里受罚,到时那人新仇旧恨,有你受的。”
时于归只是顺嘴说了一句,没想到皇兄变着法子在她耳边念叨,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别给我闯祸。
她撅噘嘴,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喜阁。
门口立着的侍卫接到自己主子的视线,连忙跟了上去护着公主,免得被人冲撞了,到时候脾气上来了,可谁都遭不住。
时于归也不是骄纵的脾气,冷风一吹便冷静下来。她虽然被千娇百宠地长大,但母后生她难产而亡,如今偌大的皇宫只剩下一个哥哥,如今的大英国太子,前途莫测,空有虚无的圣人恩宠却战战兢兢。
而如今成年皇子中,前有一个家世了得的长子,后有冠绝后宫的丽贵妃所生幼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兄长的位置,她自然不会自己送把柄上去。
“我就是觉得你总是说我,我才不高兴的。”时于归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对着后面跟上来的兄长,快速地倒打一把,“明年我就及笄了,你总是说我会让我嫁不出去的。”</p>
<strong></strong> “说这些也不怕被人笑话,再者若真是到了婚配年纪,天下儿郎谁敢不求。”时庭瑜摸了摸时于归的脑袋,信誓旦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