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越想起几个月前,二公子的地坤入府,名字好像也是有一个琴字,自那以后,侯府便没有再安生过。万望这个地坤的出现,不会给侯府带来更大的灾祸。
他低眉:“小人不知,不过小人总觉得这些事一件套着一件,迷迷糊糊像是老人得着的眼疾,总也看不清。”
蒲若斐笑出声:“看不透你看透做什么,纵然是看透了,你还能翻天覆地的有一番作为不成”
谭越壮着胆子回道:“小人浅见,大丈夫在世,若不能建千秋万代的功业,就甘心归隐田园,不问是是非非。小人跟着主子,也是有此意的。”
“古人讲的‘事在人为’也是这个理。”
“好,好,”蒲若斐也无言,只道了两声好就不开口了。
谭越呆了半响也不见她的下文,顿觉尴尬,世女挺直的脊背朝着他,看向明朗的窗外,许是一时入了神,他就匆匆一拜,想要离开。
蒲若斐道:“京里都道我以色侍君,不能长久,如此看来,你也认为我与陛下这种往来不妥”
谭越骇然:“小人不敢有此意,是小人天生愚昧,不解主子的心思。”
“你的所求所想都是建功立业,却不知世上人千千万万,不是这千万人都想着要封侯荫子的。”
“小人想,封了侯的自然不会还要去封侯,只会想更上一层楼。”谭越实话说道:“小人僭越,主子与世无争是好,可也得对后头的路有个念想。”
“我如何没有”蒲若斐摇摇手背,落寞道:“是我过于贪心,所以总是摇摆不定,难以再向跨出前一步——你是看不破的,下去吧。”
谭越行礼退下,在铺着红毡的楼梯出遇到文琦,文琦从他身边走过,脸上是往日不曾有的慌张:“世女,漠北南下,攻破燕城了。”
赵府,洞天水榭。
赵仁凤设宴宴请自己的同僚和得意的门生,开宴前他吩咐了,什么人都是,一律不许进去打扰,夫人也不例外。
酒饮得尽兴,推杯换盏间不仅情义深了,让赵仁凤头疼的几件大事也得到了他人相助的允诺。
例如近来风声愈紧的科举大案,常道鹤一改之前报喜不报忧的做派,唯恐不乱似的,抓了邢状元,逼问侯府管家。
像是疯了一般,朝堂的事哪里是可以冒进求功的,万事离不开一个“稳”字,再者他得罪了不少世家,赵仁凤也是世族出身,世家的根深蒂固他是一清二楚。若要想大乾不乱,常道鹤是留不得,至轻也要让他丢官。
宴罢,客归。
难得阁里也无加急政事来扰。
赵仁凤令人在水榭中摆了冰镇瓜果,脆生生沁心凉的果片最醒酒了。他独坐,尽兴赏玩日落前如美人腮红面的晚霞。
夫人用手亲自托着一双马靴进来:“老爷你试试,这双靴子合不合脚。”
赵仁凤万事如意,心胸开阔,也乐得与她讲话:“好,夫人怎么想起买这马靴。”
夫人蹲身,亲自帮他提上靴子,拍好裤腿,这才道:“老爷吃宴时,兵部来信,说是漠北蒙古大举攻乾,我怕陛下又要御驾亲征,老爷到时少不得随军,就先备下马靴子,给老爷出征时穿。”
赵仁凤随意道:“你真是糊涂了,御驾亲征的旨意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陛下不要龙威了”
“老爷教训的是。”
“慢着,你说什么兵部来人了”赵仁凤拔高声音,拍石桌站起来:“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及时禀告!”
“老爷吩咐的不许人打扰,难不成又成了妾身的错”夫人道:“我知漠北入侵是大事,还让婢女去买了马靴——”
“你呀,你呀,”赵仁凤拿她没办法,摔给她脸色,来不及换靴子就大步走出水榭:“来人,备马,我要入宫!”
“夫人,老爷又生气了。”
夫人道:“靴子都被他穿走了,难不成他还会回来再教训我”
婢女不是夫人,还是忧心忡忡。
夫人坐在赵仁凤原坐的石凳上,拿起一片他不曾动的瓜果:“站着做什么,你且伺候我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