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 并不单单只属于身陷入情网的两个人。帝王的婚姻, 自古以来便是朝堂博弈的结果,苏容婳的后宫也不会是例外, 只不过这场博弈, 是以她两人的微薄之力,来面对千百年的成俗约定和世家群臣的觊觎。
蒲老太君历经三朝,也有过去选秀女的经历, 在她看来, 皇宫便是吃人的洞穴, 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至于想与陛下白首一双人,更是痴心的妄念。
不过,虽然老太君对蒲若斐的解释和劝慰将信将疑,更疑心帝王家的无情,但她却不阻拦两人的感情, 而是道:“若斐,你愿意的人祖母不会拦你, 祖母没有照顾你长大, 今后的是是非非就更不会插手。但是有一件事你需要明白,问世间情为何物, 最是伤人。”她面露惋惜,却又坦然道:“你的母亲是托付错了心,可她至死都没有回京见侯爷一面。你若累了,有侯府在一日,你便可抛却那些前尘累事, 离开乾京解脱一日。”
“祖母。”
蒲若斐唤了她一声,面对蒲老太君的宽容超脱,少见的有些窘迫。
老太君语调慈爱,缓缓向她说道:“祖母可不像你父亲,整日只想为官做宰。要说起来,祖母与你母亲的性子相投,可惜啊,她早早地就去了,只留下你这个好孩子孝顺我。”
“明府里的公子小姐,是不是都像你母亲一样呢。祖母喜欢湘儿,亲上加亲也不错,可是你不喜欢。太后是我们吴家人,嫁到了皇家,你喜欢我们吴家生出的姑娘,可是陛下不像我们吴家的小姐,祖母不想你今后受苦,但更不忍心你现在对陛下空有相思不能相见。”
蒲若斐道:“祖母对孙女好,孙女记在心里。”
“祖母年纪大了,对生死都看得开,可是你不一样。祖母不怕你被情所伤,只怕你走不出来,十年,二十年后,甚至到老依然还记得这个人。”蒲老太君袖住了手炉,细细想了一回,才敢低低的问她:“好孩子,你告诉祖母,倘若真有那一天,陛下立下皇后有了皇子,你该如何自处呢”
蒲若斐抬额,也仔细想了想,然后回道:“回祖母,孙女会像母亲一样,离开京城。”
“可是,”蒲若斐转而笑,接着轻快道:“陛下如今已经有了三位嫔妃,孙女仍是信她的。”
蒲老太君刚想说道几句故人心易变,若是可以,提早放下才是正理,却被门帘外的传呼声打断:
“老夫人,夫人求见。”
“她怎么来了,”蒲老太君与孙女的相处被打断,颇有些不高兴,在蒲若斐面前嫌恶道:“你父亲不见音信的那几日,她倒天天闹着要回娘家,陛下不禁亲戚来看我们,可陈家那几位舅爷往日来得那么勤,这回一次都不见人。”
蒲若斐宽慰她道:“他们不上门,府里也多了些清静。在那档口,别说他们,谁都对我们侯府避之不及,本来便是人之常情,何须怪他们呢。”
蒲老太君也是识理的人,道:“请夫人进来吧。”
两边的小婢女应声推门而出,不久两名手脚麻利的慢慢卷开了厚重的帘子,蒲陈氏牵着蒲若炆迈进了屋子。
几人见礼后,蒲若炆对这位从齐地平叛回来的姐姐很是害怕,完全没了之前嚣张跋扈,听下人说她杀过人后,就更不敢爬上大炕去炕几上抓果子吃,
小孩子畏畏缩缩的躲在夫人身后,夫人的脸色也十分奇怪。蒲若斐见了,关切的问:“夫人,您脸色不太好,让下人唤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太医院的人方才来过,”蒲陈氏摇了摇头,神色古怪,打量了好几眼蒲若斐,才陪着小心道:“宫里传来了消息——”
她的目光又粘连上蒲若斐了,像一块热化的江米糖,甩也甩不掉。
蒲若斐问:“夫人,是什么消息”
“说是陛下有孕了,”蒲陈氏吞吞吐吐道:“后面宗人府也来过一趟,只是,并没有讲明是哪位娘娘公子的孩子。”
蒲若斐一愣,反问道:“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事情来得过于突然,蒲若斐禁不住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盏胡乱向桌上一推,微微颤着的身子无不显露她的惊讶和喜悦。
两人的亲密起居郎都不会记录,那是哪一日的事情呢。她立也不是,坐也不是。想立即飞回宫里,蒲若斐甚至在想,自己园子里的密道是不是能回宫更快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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